第一九九三章 悟道

  中域与北海相接处，时境通道的下方，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出现
  他长得平平无奇，眉毛很淡，颧骨略高，有一对黑眼圈，乍一看像是个被酒色掏空了的中年颓废男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时值此刻，五域各地皆有大动静
  明面上，西域大沙漠药祖身体里边，还有数道意志在争夺主权，外边则盖有祖神灭法大劫，无人敢靠近
  中域则以死浮屠之城外，还在接受道祖传承的道穹苍为主，霞光万丈，让人不敢逼视的同时，忍不住想视
  暗地里，四陵山圣宫，圣玄门固然炸了，剑楼却也是漏了出来，里头胎元母棺虽然封闭，魔祖的动作其实已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毕竟，此前神亦一棍轰碎了圣宫大阵奔赴西域，彻底将魔祖的隐藏状态给打破了
  三大祖神！
  毫无疑问，这是新天境最有力的争夺者
  较之而言，圣奴徐小受久闭不出，大战爆发了那么久，连个屁儿的响都没嘣出来过
  是依旧还有受爷的拥趸，觉着这是在藏锋
  实则大部分人已认为这是真拙，毕竟如果真有点本事可以混淆局面，以受爷搅屎棍属性，早冒头了
  “指望徐小受出头，我觉得不如指望无月剑仙，说起来他既是十尊座，又是七剑仙，我觉得也有封神称祖之姿！”
  “可他断臂了啊，早已是残疾人了”
  “那葬剑冢温庭其实也不错，真要有人能拯救圣神大陆，我觉得还是得这些老人出马”
  “可别了吧，温庭连十尊座都打不进去”
  “神亦都凉了，魁雷汉封就念祖，结果也大道化了，连他们都不行，苟、温怎么可能行呢？”
  五域人对自己的未来命运，还是十分关心的
  曹神已去，徐也早夭，有人接着往下顺位寻找或可逆天改命之人，自然而然想到了苟、温
  毕竟，他们也有过亮眼的战绩
  然而捋下来，终究还是不看好的居多
  有人细细盘了一下，发现当世三最魔、药、道，皆是远古之人
  炼灵时代封就的祖神，除却八尊谙，一个都无法超脱
  这说明了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
  在绝对的布局之下，除非拥有绝对的天赋，否则根本没人能逃出魔、药、道的手掌心
  只是……
  就这般认命吗？
  “别放弃呀，还是有希望的，毕竟他们还没冒头，苟无月、温庭，给我来点惊喜吧！”
  “大家似乎还忘了一个人，侑荼！曾七剑枭首圣神殿堂殿主，战力无双！”
  “呃，今夕何年？圣神殿堂殿主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吗，爱苍生也曾三箭射爆过一个殿主，爱苍生今何在呢？”
  “那完了，只剩下温苟了”
  炼灵时代的最后希望，终于还是寄托到了温、苟这两位古剑修身上，再没有人能想到更强的破局者
  而便是在一事没做、一面未露的温、苟二人，吸引了全大陆的注意之时
  时境通道下方，平平无奇的灰袍人，动了
  他摊开了手，掌心上有不甚明显的天机术光芒闪烁，轻呼了句：
  “大化身术！”
  嗤一声响，灰袍人化作一缕云烟，散逸开来
  在五域各地云谲波诡的局势下，这同样未曾惹来任何关注
  云烟最后融进了天地间，好似成了空气，成了道法中的一部分，再不分彼此
  海风呼啸，水雾腾升
  遥远处雷灾轰鸣，有人悟道有成，有人堕道而死
  那挂在虚空，早已隐淡而去，失去了祖神关注，既无人知晓如何封锁，也无人知晓如何开启的时境通道金痕，也无微微一亮等任何异常
  恬然如水
  风过境时，捎来一粒烟尘，轻飘飘就挤了进去
  ……
  “进来了！”
  徐小受一入时境，目光精光爆闪，脚下意道长河立即踩开
  藉此，凭住自我意识，避免迷失方位，找不到回家的路
  混乱、无序、罡煞、昏黑……
  这是他对时境内部的第一印象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触目所及，一片破碎
  就连空间都是龟裂的，类似时空碎流，人立足于此，自我灵性都在快速流失，未至归零祖神，根本无法久待
  就算是祖神，该也得耗费大量心神与精力，去抵抗这种破碎但高道法的世界，对自我各方面的无差别侵袭
  “消耗，好大！”
  体内力量在快速流失，是肉眼可见的在掉灵元、掉肌肉、掉灵性、掉心神
  生生不息、元气满满、转化等续航被动技，在开出无量寂子之后，基本停止运转
  此刻，也再一次火力全开
  而这，甚至也对抗不了时境对自我的侵袭，消耗还在随时间推移而变大
  “太好了！”
  “如此看来，八尊谙都得受苦受难”
  “但正因此，魔药二祖，更不可能认为有人敢进时境，因为谁都对抗不了这种‘消耗’”
  徐小受敢！
  单靠无量寂子，或许只能时境短居
  但吞了药祖那一池池力量，那可是用来植种新天境的——公款私用，挪来资助自己一个人，就抵抗这种类新天境的位面的侵袭，可太足够了
  消耗大
  与之相对的，自然是那极为醒目的高道法层次
  “高于圣神大陆，也比祖念神网更全面，位同天境，除却道法混乱无序这一个缺点，它确实就是当世最好的悟道场所”
  是的，悟道
  徐小受进时境，不是为了寻八尊谙，也不是为了寻天境，而只是单纯的悟道！
  若是别人，即便是祖神，想说在这地儿悟道……
  一来，时境道法无序，太容易修得走火入魔，类似虚道化悟道，却悟错方向，步入歧途
  二来，既要分神对抗时境消耗，又要专心精研自身大道，本身就已矛盾，短居悟不到什么，长居容易把自己耗死
  三来，迷失，依旧是一个大问题！
  君不见，药祖归零，选择的地点是悲鸣帝境；
  祟阴发疯，也只敢在树种内自辟世界，从头到尾连进时境暂时避避风头的想法都无；
  就连魔祖，明面上三合一拉扯神亦，打到了北域去，暗地里也只是在四陵山合道，时境亦连考虑都不曾考虑一下
  是因为祂们看不见，时境是高道法之地吗？
  不！
  正因为高瞻远瞩，三祖太知晓时境是个什么存在，也太知晓八尊谙初生牛犊不怕虎，莽入时境会是落得个什么下场
  祂们才敢在八尊谙归零出局后，同时动手，也心照不宣短暂忽略掉了时境这个地方
  简而言之，进得去，出不来
  而三祖都不敢，都不行，试问三祖视下，还有谁敢、谁行呢？
  徐小受敢！
  徐小受行！
  单纯生命药池能量，足够让他对抗住时境的侵袭，对自我的消耗，这却远远不够
  他断定自己不会迷失，因为他的意道，已不止是意道长河，而是意道之海
  “普天之下，最能助人明辨我，最不会迷失的道！”
  “而这一道，我已修至100%，修至圆满！”
  哗啦！
  心念一动，意道长河扩张，毫无保留施展，荡扩成意道之海，内里万千沉浮
  细细感悟之下，似还能搜寻到时境内部，无主、无灵、无序之存在，以及真人来过、留下过的痕迹
  “老八的剑念……”
  但只断断续续往一个方向延续成了一条不大连接的线，约莫百丈过后，线便断了
  不知是通往过去，还是未来
  八尊谙迷失了？
  也或许，八尊谙主动走进了过去、未来？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痕迹了，徐小受摇摇头，不再多想其他，专注到自身来
  时境内外，互相独立，连道法都泾渭分明
  入了这地方，连大阵都不需要套一个，徐小受便敢火力全开，不怕被发现
  因为他留在杏界的分身、化身，全部感应不到了
  唯一还能有联系的，只剩下姜呐衣体内的第二真身尽人，但亦无比模糊
  意道之海不开，他甚至也找不到尽人身处何方，既如此，圣神大陆之人如何可能看见自己？
  “够用了，只需时间一到，尽人那边给一个我必须出关的信号，这边就可以结束悟道，杀出时境……”
  “姜呐衣，靠你了！”
  万事俱备，连退路都凭了出来
  一切都跟计划中的一般无二，徐小受得以抛却所有后顾之忧，专注到“悟道”二字上来
  悟道，悟什么道？
  这当然还得看敌人拥有什么
  归零药祖，坐拥大道双河之力；
  归零魔祖，既有心魔长河，又有圣道万千变化；
  归零道祖，记忆长河正反面都修圆满，徐小受严重怀疑道穹苍接受传承完毕，也能修出记忆之海
  既如此，自己只有一个意道之海，如何匹敌这仨？
  是的，就是一打三
  还是至少一打三，因为这里头没算上北槐、祟阴等变数
  徐小受从不敢有侥幸心理
  他最怕关键时刻有谁反水，或者不得不反水，或者半推半就也就顺应敌人反了水
  是谁就不说了，反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点准备着，准没错
  而唯一能杜绝“万一”的，其实也不是自己的天赋，更不是那近十亿的被动值，而是……
  “本源真碣！”
  徐小受手一翻，甩出了一块块本源真碣，身前浮现出了一个个古老字体：
  戰、龍、天、華、鬼！
  他想悟的道，有两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列道穹苍为敌人，通过时境和圣神大陆的位面隔绝，依靠被动系统，将生命之道推上极致
  之后，通过本源真碣：華，化身鬼祖，通过意道之海，保持住自我的同时，将鬼祖轮回之道的一切感悟夺来
  如此，大道双河可成
  但不出意外，即便有时境隔绝，大道长河凝出之时，药祖必然察觉
  “只是，不知耗时多少”
  “意道盘从90%，感悟到99%，可是花了至少万年，我都记不清了”
  “这中间固然是没有用被动值辅助，但话又说回来，傩祖制作的转盘，生命道盘能靠被动值莽上99%吗？”
  这是不得不考虑的变数，毕竟到了这一步，被动系统已非无敌
  八尊谙的天赋，魁雷汉的悟性，神亦的专注，道穹苍的算计，哪个弱于自己的黑色转盘？
  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也有更强的转盘，也许金色，也许红色
  而除此之外，顾虑还有：
  “莽生命道盘，化身鬼祖之时，也不一定我能再藏得住”
  “毕竟药祖或许看不见时境内部，但只要感受到‘异常’，以那家伙的老狐狸属性，靠猜，或许都能猜出一二，不得不防”
  悟道的方向一，说白了，还是赌药祖会被道穹苍的算计压着
  在药、道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凭空崛起，将生命、轮回之道拿入手里
  夺道之战，不可无算计，即便此时道穹苍为朋友
  如此，最后不论是药成，还是道成，自己都不会输，不会被背刺
  生命、轮回之道，可以最后让出去，却不能让它们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这是激进的，却也是不得不激进的
  悟道的方向二，相较之下，则稳妥许多
  首先，还是列道穹苍为敌人，但却不再需要跟道穹苍夺道，不再需要动到“鬼”字
  而将生命之道、轮回之道放出去，动“戰”字、“華”字，修身道、灵道
  “身灵意，基础三盘”
  “身灵意我，八尊谙成道之基”
  “意道我已修成，身、灵双道若再有成，则大道双河，乃至大道三海加持下，我，必将无敌”
  “而且战祖沉沦，化身战祖是没有任何风险的，说不定我还能得到古武之道的全部，包括三界、两仪、一尊、无极的所有理念”
  “惟一需要借用到的‘華’字，可能稍微麻烦点，但也不会动到药祖、鬼祖，用来干预华长灯的轮回之道的部分，也不会涉及如今归魔祖掌控，华长灯身上的剑道的部分，只需要他修剑鬼时，对灵魂之道的所有感悟”
  “身、灵二道的尽头，都是没有人的”
  鬼祖号死神，同样修灵魂，但祂的道不是纯粹的灵魂之道，而是轮回之道
  就跟意道、记忆之道一样，或有类同，本质上却大相径庭，毕竟专注的方向有差别
  稳妥，便稳妥在此了
  或许同样会被察觉，但较之于方向一，被察觉的概率，小了不知多少倍，时间更多，成道的希望更高
  “而且，身灵意三道若全修成，单单续航，我应该就能拉爆三祖，正面战斗力上更加不可能弱于祂们”
  “就算魔药道联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何况这还是最坏设想，道穹苍其实没理由站到对面去”
  “不，还是先列祂为敌人吧……”
  沉吟片刻，便有决断
  徐小受打算先修方向二
  如果时间充裕，再修方向一
  如果时间还充裕，就将自身其余琐碎战力也拉满，直接出关，暴打五域各大祖神，将所有的道夺来
  这是最完美结局
  但如果时间，连修方向二都不充裕……
  也有应对措施！
  “尽人自爆”
  “再裂出一个最强的尽人”
  “尽人化身华祖，单踩灵道盘，一边打魔祖，一边友道穹苍，一边夺华长灯感悟，一边对抗药祖影响，一边虚道化加强灵魂之道感悟，让我来读”
  “本尊则化身战祖，开遗世独立，冒着被战祖夺舍的巨大风险，吃掉古武之道和身道感悟”
  “如此，虽然艰辛，基本也能在最极限的情况下，拉出大道三河了”
  “很好，就这么做！”
  徐小受重重一点头，先在心里头对尽人说了一句抱歉，而后看向了被动系统下方一栏
  磨刀不误砍柴工
  在悟道方向二之前，还有些琐碎的小事可以快刀干掉
  譬如能加速悟道的特殊被动技：天人合一，当然还有其他特殊被动技，真的已臻至上限了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总之这最后一次，就将时名傩的人情——黑色转盘，彻底榨干吧！
  “被动值：999999999”
  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