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虽然这两招都有了典故了,陆玑还是照单全收。
  那两盆红豆杉还是稳稳当当地摆在正门两边,无花无香,似乎是以顺从来嘲讽着什么。
  给了一巴掌,又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反而让人下不去手。
  红豆杉可以如此,现在这个红包也可以如此。
  陆玑不动声色地让听棋接了下来。
  听棋嘴里小声地嘟哝着,没好气地将捧星手里的荷包一把夺过,吓得捧星身上一抖,眼泪就被抖落了几滴下来。
  捧星一哭起来,众人的鼻息都轻了下来,不敢再说话。
  听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欺负你了吗你就哭!
  小郡主刚刚凑过去看听棋交到陆玑手里的漂亮荷包,却看见听棋把捧星弄哭了,立刻拦在要骂人的听棋前面,小眉一挑,嚷道:“不许骂人!”
  听棋叉起腰来对喊道:“我骂她了吗!”
  小郡主也学着叉起腰来:“你没骂她怎么哭了!”
  明玉晓桐赶紧过去把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拉下来抱怨道:“姑奶奶!怎么好的不学学起这个来!听棋在郡主面前也不留心些!”
  听棋一噘嘴仰起脖子:“我让她学我了吗!”
  小郡主也不甘示弱地扬起头又叉起腰来:“你没骂她,但是你弄哭人家的!”
  “弄哭了怎么啦?你也骂我,我哭了吗?”听棋一摊手,哈哈大笑起来。
  小郡主吵不过她,气得只能干瞪眼。
  陆玑倒看得这一出津津有味。
  小郡主还蛮有正义感的。
  明玉拉过听棋去,埋怨道:“你怎么还跟郡主拌上嘴了?”
  听棋撇撇嘴,好像觉得十分委屈,跺了两下脚怏怏地跑了。
  小郡主转过身去拉捧星的裙摆。
  捧星看得都傻了。
  毕竟这一幕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延禧宫里,甚至也从来没有发生在白府里过。
  “你别哭了,别哭了。”小郡主拉拉她奶声道。
  捧星低头,脸上是一抹受宠若惊的诧异,眼泪也忘了掉下来。
  小郡主诚恳地仰起脸看着她,笑得捧星心里暖融融的,像有阳光照了进去。
  小郡主还要伸出手去拉捧星的手,可捧星却像触电了一般跳了起来,突然哭得更大声,捂着脸蹬蹬地跑了。
  小郡主张着嘴,十分不乐意地愣在那里。
  她什么都没干啊,她为什么要哭。
  “哈哈哈!现在你可骂不了我了吧!”听棋坐在廊上拍手大笑。
  “你!”小郡主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被明玉从腰后抱住。
  “听棋。”陆玑把荷包揣在手里,轻轻地斥了一声。
  听棋吐吐舌头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跟这孩子掐。她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可就是憋不住。
  可能她们就是一对小冤家吧。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笑。
  要是小主没进宫,那她们俩也不会见到。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小郡主努起嘴朝听棋耀武扬威地“哼”了一声,走过去牵起陆玑就往里屋拉去。
  听棋又一屁股坐了下去,闷闷不乐,摆着手叫这些人都散了。
  “看什么看!都干你们的去!午饭还吃不吃了!都走开走开!”
  等人都散了,听棋独自坐在廊下,突然心里涌出一阵从未有过的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小家伙来了,她颇有种失宠的感觉。
  小主好像不再最疼自己了。
  听棋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方叠得齐齐的素青色帕子递了过来。
  听棋猛地抬头一看,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疼。
  她揉揉眼看清了来人。
  是菱歌啊。
  菱歌笑着晃了晃手,“侍书姐姐嘱咐我拿来的,说小主说了,怕你哭鼻子弄脏手帕,先给你备着一条呢。”
  听棋看了菱歌很久,忽然身子向前一把抱住菱歌纤细柔软的腰肢,弄得菱歌不知所措。
  听棋好像明白捧星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哭了,因为这时候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小主果然还是记得自己的啊。
  这么好的事,自己干嘛还要哭啊?
  她抓过帕子,挂着眼泪咧嘴笑了。
  陆玑怎么可能忘了听棋呢?就算陆玑忘了她,那也还有侍书。
  侍书向菱歌传达完就进了屋。她也想知道白锦儿的荷包里藏着什么秘密。
  她进去的时候,小郡主和明玉晓桐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把雪背的笼子挂在哪儿。这会儿雪背叫得很精神,也许是被听棋和小郡主之间的舌战惊得兴奋起来了吧。
  侍书走过去向坐在榻上的陆玑手上看去,露出讶异的神情:“竟然是张纸?”
  “是啊。”陆玑也有些吃惊。
  说是一“张”纸似乎也不太准确。陆玑的手上的纸是被卷成了细卷的,
  绣着蜻蜓小荷图样的青色荷包里竟然只有这样一“张”纸。
  而这“张”纸,出自白锦儿之手。
  也许正是因为出自白锦儿之手,才让人觉得诧异。
  白锦儿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还要以这样的方式?
  陆玑和侍书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侍书迟疑地伸长了纤细的脖颈,好像这样就能一眼看穿纸卷里包裹的秘密。
  陆玑毫不犹豫地打开来。
  反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双细手轻轻地将纸卷拈了开来。
  侍书不安地挪了几步,谨慎地探头来看,一双细长的单褶儿凤眼眯了起来。
  一行还算秀气的蝇头小楷。
  “漪弄月其,虚后有,子与戈。”
  陆玑轻声地念了出来。
  “这?”侍书一头雾水。
  这些字她都认得,可这是什么意思?
  侍书看不明白,目光像要穿透纸张似的盯着这些字喃喃地问:“小主,这是什么意思?”
  陆玑平静地将纸条摊在桌上,摇摇头。
  侍书拿起来一笔一划地看着,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些什么来。
  “漪弄月其……虚后……虚后有……子与口五……”她不断地喃喃着。
  陆玑似是无心地听着,忽然道:“漪弄?是弄漪吧?”
  侍书眨眨眼,露出了揭开谜底的快意。
  陆玑从她手里重新接过纸条,轻声地念了起来。
  “戈与子,有后虚,其月弄漪。”
  “是要倒着念?”侍书似乎明白了几分,“弄漪,是弄漪池?”
  陆玑心里陡然亮堂了起来。
  “是弄漪池。”她肯定地说道,忽而笑了。
  侍书见到陆玑轻松的笑,就知道等着她的答案便可。
  “能解了。”陆玑慧黠地看了她一眼,“都能解了。”
  侍书松了口气,也露出笑来。
  “想不到她还喜欢玩拆字游戏啊。”陆玑感叹地说。
  “什么游戏?”小郡主凑了过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听了见了游戏就挪不开步子,哪里有可玩的就往哪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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