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坦白
听着林靳的话，陆泽西的嘴唇微微发白。
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似乎将他拉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夜晚。
林绾舟也是躺在里面，而他当时的心情就如现在一样无力。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病房外除了陆泽西失神后不断的低语就是林靳的喘气声。
就在几人气氛焦灼的时候，手术中的灯忽然灭了。
走廊上一下变得安静无比，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之后看着外头有些奇怪的画面，最后说出了一句话让在场人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
“手术很成功。”
——
苏瑜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她再度醒来时面对着头顶略显刺眼的灯光时都觉得有些恍惚。
麻药的药效已经逐渐过去，周身传来的剧痛让苏瑜不由得出声。
“你醒了？”
伴随着一道沉静的男声响起，苏瑜有些费力地转头看去。
林靳正坐在床边，神情缄默地看着她。
“林叔叔。”
苏瑜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随后才舒心地望向林靳。
“李阿姨他们还好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苏瑜猛然间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想起身，没想到当即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她痛得龇牙咧嘴。
林靳暗中心里一跳，颇为无语地看着她。
“这次，多亏了你。”
男人声音低哑。
他只要一想到苏瑜鼻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场景心里就仿佛坠了千斤石头一样。
“我也没做什么，李振才是大功臣呢。”
确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险些搭上半条命罢了。
说完这话，苏瑜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谦虚了，只好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
“等你养好带你去看戏。”
林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后者听到这话反应有些迟钝，侧目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茫然。
接下来的日子，苏瑜几乎就是在反反复复地吃喝睡中度过。
她试图让林靳同意她在医院办公，却被男人凉凉的眼神堵了回去。
——
直到大半个月以后。
苏瑜出院那天腿脚依旧有些不利索，以至于来接她出院的林靳让刘倩带了个轮椅过来。
“我真的要坐这个吗？”
她干净的眼睛微微抬起，讨好似的看着林靳。
男人面对苏瑜这样的眼神，先是沉默着。
但苏瑜明显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略显僵硬的迟疑。
“不逗你了，林叔叔。您替我准备的轮椅，我当然要坐。”
经过林靳这一个多月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照顾，苏瑜对他说话的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走。”
苏瑜忽然看到男人薄唇轻启淡淡吐出这个字。
紧接着便觉得身体猛一悬空——林靳把她抱了起来。
“林叔叔，我自己可以推着轮椅上车。”
两人凑得极尽，而一旁的刘倩早已识相地跑去打开了车门。
苏瑜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木香，微微地有些不适。
“林叔叔，我们这样被人看到不太好。”
这句话一出口她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只好闭上嘴。
林靳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直到两人坐进车里时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李振和我说，在我们这次回来之后您有事和我说？”
“不用叫您。”
林靳打断道。
苏瑜一愣，随即反驳。
“可是您是长辈啊，又帮过我这么多。”
她白皙的脸上因为一个月来的生养已经泛起了健康的红晕，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俏皮。
男人望着她纯然的面容，淡淡道。
“我是林靳。”
“啊？”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瑜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缓了半晌之后，苏瑜才脸色僵硬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叫了数个月“林叔叔”的男人。
“您别和我开玩笑了。”
她试探着想从林靳嘴里听到反驳的话，却没想到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林静平静无波的眼神。
“苏小姐......我们老大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就在这时，位于驾驶座的李振也打着哈哈似的开口。
车内的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苏瑜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才努力平息着自己起伏的情绪，正色问道。
“你骗我那么久？”
林靳也曾试想过自己把真相告诉苏瑜的一天，但他没想到这么快。
男人面对苏瑜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但面上却并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的错。
“......”
“我对着我名义上已经去世的丈夫叫了小半年的‘叔叔’？”
苏瑜在沉默之后就被气笑了。
就在前面的李振见气氛不太妙又想跳出来缓和气氛时，苏瑜却忽然抬手狠狠地打了林靳的肩膀一下。
她的脾气从在苏家起就一直挺温和，哪怕再怎么生气面上也不会特别表现出来。
而现下，女人微微竖起秀美，一双平时蕴满春水的杏眼带着一丝愠怒。
“原来苏小姐不是真生气啊......”
前座的李振见状松了口气，不自主地碎碎念了一句。
哪知道这句话刚说完，苏瑜委屈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而李振也收到了自家老大一个凌厉的眼神。
为了避免苏瑜继续这副表情，林靳微微咳嗽了两声。
“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不管你是林靳还是林叔叔，你都是帮我的那个人。”
苏瑜在看了他一会儿后，最终还是转过头去，声音显得有些发闷。
其实她多半能猜到林靳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瞒着她，所以一想到过去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苏瑜忽然间气就消了大半。
“但是或许我有没有那个资格知道更多关于林大少爷的事情呢？”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问林靳。
“还记得我说要带你去看戏吗？”
男人垂下眼帘，回答道。
“记得，一个月之前说过。”
苏瑜愣了愣，想起来当时林靳略有深意的表情。
林靳瞥了眼苏瑜的反应，随后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就像透过前面的路在看别的东西似的。
“今天有两出戏，有一场是我送给你的。”
沉寂的男声意味深长地在车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