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宁州,仲夏黄昏。
  宁州的夏天总是很湿热,城中心的小西湖是宁州市民纳凉休闲的好去处,轻柔的湖风将烦闷的空气吹散,湖边婀娜的垂柳、翠竹似乎也感受到了湖风的热情,在风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竹深柳密虫鸣处,时有微凉只是风。
  小西湖并不大,没有杭州西湖的风情万种,倒像个初长成的妙龄少女。
  湖水清澈,将黑夜前的天空尽收湖面。
  天空永远是宁静的湖水,湖水是永难平静的天空。
  宁州市民喜欢在黄昏时聚到湖边,或乘凉,或侃天,或散步,或牵着小狗享受黄昏的夕阳。安逸舒适的生活让宁州市民不喜欢像其他大城市一样埋头苦干,而是像美国大兵那样,打仗是副业,嬉戏是主业,他们总是将享受生活摆在首位。每当他人质疑他们的生活过于颓靡,缺乏积极向上的精神时,他们都会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来回答对方。
  所以,宁州的娱乐场所很多。
  咖啡馆、茶馆、酒吧等休闲会馆星罗棋布。
  一入夜,霓虹初上,人们就开始往各个场所奔去。
  声色犬马是这个城市的名片。
  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位年轻人,笔直的躯干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修长。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一张帅气的脸庞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千年雪湖。眼神清澈空灵,不沾人间俗气。
  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气在他身上随意地散发,似乎可以将眼前稍显烦闷的空气都凝成冰霜,萧瑟、落寞。他静静地背手站着,看着湖水金光粼粼,宽大的纱制白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衣服被清风抚起了几道皱纹。
  安得万里风,飘?吹我裳。
  年轻人看着湖水渐渐变暗,绿色缓缓地向墨绿色过渡。
  黑夜将要来了。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母亲的那句话――“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放不下”,年轻人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稍纵即逝。
  “妈妈,你叫我如何放下呢?”
  年轻人微微叹息,对着远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两根修长手指轻轻地揉开眉头。
  夕阳陨落,月牙新升。
  薄冥的夜色糊了人们的眼睛,也糊了人们的心。
  蓦地,一只不知名的雄雕在湖边的竹林深处凌空飞起,钢铁的胸膛托举着坚硬的翅膀,留下了一座如青铜般不朽的身影,勇猛而刚烈,凝重而深刻,圆满而朴素,在青虚虚墨幽幽的高空划过一道潇洒的弧线。
  高飞,远去,无踪。
  年轻人目视着那只雄雕的消失,收回迷茫远瞩的视线,然后慢慢转身离开,随意把手里的一颗小石子往旁边的柳树干扔去,“嗖”,“咚”,小石子轻易穿过树干,落入湖底,再无踪影。
  树干的小洞里正躺着半条虫子的身体,还在垂死地蠕动着。
  年轻人来到宁州三个月了。
  这个国家正走在复兴的道路上,向前迈的步子是前所未有的大,每个人的步伐都很快,生命也跟着步伐流逝着,没有停留半刻,甚至没有时间看一眼路旁的风景。宁州却截然相反,宁静祥和,这里缓慢的生活节奏很对这年轻人的胃口。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他没有几个朋友。
  他喜欢《易经》里面的一句话: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他缓缓走出中心公园,沿着南湖路走去,轻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苍凉如水。没有豪华名车在等待,年轻人的打扮也很普通,走在路人中间,显得很不起眼,“没入万人巷,无法寻我踪”。他身上还有2块钱硬币,是晚上回家坐公交用的。
  年轻人的步子不大,每一步都仿佛泰山压顶般,沉稳凝重,偏却又闲庭信步。
  他喜欢看着路上的行人在与时间的竞走。
  因为那是一个生命在行进着,世上再也没有比这种风景更美好的了。
  生命,本来就是一幅色彩极绚烂的画卷。
  赤橙黄绿青蓝紫,任君采用。
  他习惯性地用修长手指揉了揉眉头,嘴上露出了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路,与人生一样,终有尽头。
  年轻人走进了南湖路尽头的一间酒吧。
  南湖路是宁州酒吧的聚居地,高、中、低档的酒吧像土地革命时的广大农民,纷纷抢占最好的位置。有人喜欢高档的阳春白雪,也有人喜欢低档的下里巴人,反正是咸鱼白菜,各有所爱。
  这里,是宁州人晚上休闲享受最好的去处。
  翠箔垂云香喷雾。
  年少疏狂,载酒寻芳路。
  多少惜花春意绪,劝人金盏歌金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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