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品茗是临江城有名的茶楼,大多来此的人不仅是为了品茗茶香,更是因它地势甚好,坐落高处,又是在闹市中央。能观美景,望远处,还享受香茶和糕点,自然甚好了。
  一品茗并不似一般茶楼那样人声杂乱,无小二吆喝,更无唱曲说书之人。一品楼清幽雅致,只有茶和精致的点心,纵然是如此,也是生意兴隆,客人不绝。
  “尝尝这清茶。”楚熙榕将茶水送到鸩羽面前,面带微笑,似乎定要看着鸩羽喝了清茶才会收回眼。
  鸩羽从不知他的主子也会茶道,也会亲自煮茶,那娴熟流畅的动作像是做了无数遍。那挑长优美的手指抚在紫砂壶上,称得肤色更为清透,指尖也极为漂亮,光洁而圆润。
  茶香清淡,茶水柔滑,浸润口舌之间只觉清香细软,又绵长回味。
  再抿一口,鲜香之味沁透心脾,久久不散,令人难以忘怀。
  他头一回晓知茶竟也能这样甘美,这样清甜,这样芳香。
  “你若喜欢,得空我且为你泡茶…………”
  鸩羽望着手中的茶杯,听着那冷凝玉润的嗓音,没有回话,也没看楚熙榕。只将茶水饮完了,再将茶杯移到楚熙榕面前。
  楚熙榕明白他的意思,提了紫砂壶再为他沏茶,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喝过一口茶水,一直看着面前的人品茗。
  鸩羽没有食过一口点心,倒是喝了不少茶水,楚熙榕见鸩羽喜爱,心下也愉悦着。
  从雅间出来后,两人朝楼下走去,来时人不多,也没怎么在意。现下出了雅间下楼而去,楼下已是满座了,他二人本就出众,自是引来不少钦慕的目光。
  也有些轻细言语,不过寥寥数语,听不太真切。只听到说了临江第一美人,再有什么诗会,就不知其他的了。
  “第一美人着实不错。”茶楼里的那低语他听了几分,也着实觉得临江第一美人不错,不过那位美人不是谁都搭理的。
  “主上可要去见那第一美人?”鸩羽清楚他话里的兴味,当他想见那第一美人,只是那位美人现在在何处?
  楚熙榕但笑不语,紧盯着鸩羽的面容,转身朝西面而行。鸩羽不清楚他要到何处去,自是跟随着他。
  灵山寺在城外,乘马车而去只要半刻钟,离城不远。
  天色还早,才到未时,那寺院里的诗会茶宴还未收尾,此时到寺院去正是好时段。
  马车里,楚熙榕握住少年的手,摩挲着少年的指骨,轻言道:“那茶楼里的人拿你与她相比…………在我看来也是比得过的…………”
  楚熙榕的话传了鸩羽耳中,便是轻佻之极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回话,也就沉默着,不做声了。
  灵山寺每年每季都有茶宴诗会,在此聚集的不止文人雅士,还有来自各地的僧侣香客。人多在此吟诗会文,坐禅谈佛,以茶会友,那盛况也算得上一景。
  天清气朗,微风淡淡,寺院里也显得更尘净。
  今日茶宴茶会,寺院里虽人多,但并无杂闹人声。进了寺院,一路行去,只听人声轻语,笑声微微。
  “那位美人乃是才女,今日就在此处,现下定与人吟诗,若不是…………就在作画。”楚熙榕说完,清淡笑着,对着鸩羽道:“见了她,你便知事何人了。”
  楚熙榕像是清楚那美人在何处,所以一会儿就寻到了正在作画的美人,那美人身旁还有一名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青衣,气质淡雅,容颜清俊。倒是个好看的男子,而唇边泛笑时有几分像一人,再仔细一看,其实也不像。相像的是那抹清柔的纯净,太过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你是在看何人?”
  有人出声了,鸩羽收回了眼,没在看那两人。
  他倒不知枉生殿的右使何时成了临江城的第一美人,还是位才女,现在正与人作画。
  今日的右使比那日更清尘,似不染尘埃的仙子,确实是美人,称作第一也不为过。
  “她与明月,谁更能入你的眼?”
  “同一人何要相比?”鸩羽将目光放在了那白衣洁尘的女子身上,就算她再变做什么样,他也晓得那就是右使,不是另一个有着右使容貌的陌生人。
  只是他没想到右使竟是茶楼里人多议论着的美人,右使忽然变了个身份,鸩羽确实诧异,还有他的主子,在这城中似乎也有名声。
  这就是主子常年在外的缘由?枉生殿之外的另一个身份,有几人晓知呢?
  在外头安插人脉,变换些身份行走江湖,这些都是下属该做的,但他的主子竟亲自行事。
  “楚公子!”
  鸩羽还沉思,那白衣的女子就朝他们走来了,纤长的身姿,温婉的神态,一颦一笑美如仙了。
  “楚某来迟。”
  “楚公子请随莫倾来。”
  那自沉莫倾的女子分明就是右使花明月,她朝他们走来时还不忘对鸩羽笑颜,似乎不意外见到他二人。
  那蓝衣男子见白衣女子领了人来,放下手中的墨笔,面上露一笑,“这两位是………”
  白衣女子话音柔柔,一一为青衣男子引荐,青衣男子刚在墨画上提了诗。见了两人来,忙将提好的诗词展露出来,鸩羽不懂诗词,没有多言。楚熙榕轻读着诗句,释义着诗中意境,每句言语高深睿智,不知的人就真当他是文人雅士了。
  鸩羽本以为没什么与他有关,待那叫韩青的男子再作了一幅画,并且将画赠予他时他是诧异的。
  那画不过是平常山水画,看着韩青的笑容,他不自觉地接了画,轻言着道谢。
  马车正在回城的路上,天边有霞光彤红,艳丽又迷人。
  楚熙榕展开画卷,欣赏着画上的美景,低声道:“他倒是有心了。”
  说罢,眼光转到鸩羽身上,又道:“你若有心与他结交,我怎会拦你?这画你若喜欢就留着。”
  “多谢主上!”
  鸩羽一向冷清,性子淡漠,对谁人都不在意。这韩青送了他一幅画,他就有心与人结交了?
  鸩羽不过是留着这幅画,要说与韩青结交,他从未在意。他收下画卷,也是因了韩青的笑,绝无别的想法。
  夜里,室内明丽,烛火光耀。
  楚熙榕玩弄着手心里的血玉,前方站着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女子似在向他禀报着什么。但见他一直玩弄着手中血红的玉石,不禁开了口道:“主上哪里得了这漂亮的玉石?若是雕琢成形…………”
  “雕琢成形…………”楚熙榕喃喃自语,挑眉望着鸩羽的面,若这血红鲜色衬在那莹白透明的肤上,许是好看的。
  手上的玉有鸡蛋大小,可雕琢小件的饰品,但少年会喜欢么?
  单纯地将玉磨成坠子,挂在少年白皙的颈子上,或许更好看,少年定不会拒绝。
  “主上…………”花明月有些不明所以,明丽的眸子里有着一丝疑惑。
  “你说此玉可配他?”
  “他与此玉一样,得了主上的喜爱。”
  楚熙榕的确喜爱少年,不过少年一如既往地冷情,他亲近少年时少年眼中从未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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