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34

  “妈，对不起！”艾雨哭着去握妈妈的手，那只手，干枯得只剩下了骨头，只有一层布满褶子的皮肤证明它曾丰腴过。艾雨的心颤抖了，这是记忆中的那双手吗？那双年轻白皙的会替她扎小辫子，会抚摸她的小脸，会在暗夜的灯光下，在墙上给她变手影的手吗？不，不是！她的手修长丰腴而充满了弹性。什么时候她竟老了？
  “老艾。带我离开这”母亲转头不去看她。眼底有隐隐的忧伤。
  “玫。你就别！”爸爸迟疑着开口。
  “你也觉得我是错的吗？我！”她仰起头一阵剧烈的咳嗽”
  守在床边的两人，脸色煞白，艾雨扑通一声跪下。“妈，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求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她语不成声的说。
  躺在病床上的陈玫眼角流出一滴泪，她用力握紧女儿的手，
  “雨点！”两人抱头痛哭。
  艾建成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妻女，难过地别过头去。
  艾雨侧过脸，无意中看见章涵的黑色西装在门外一闪。她的心陡然一痛，连忙追了出来。
  章涵已经在向大门外走。“涵！”她轻喊一声，前面挺拔的人影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雨儿，阿姨没什么大问题吧！”章涵的脸上，浮起一个苦涩苍白的微笑。
  艾雨扑进那个熟悉的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听见了，她可以肯定，今天必须做个了断了，抱着这具熟悉的身体，她的心充满了惆怅，今日一别，再见已是陌路。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脊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章涵的心里又何尝会好过。他紧紧地搂紧她娇小的身体，感慨万千，是的，爱她就要成全她，别再让她夹在自己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
  艾雨泪眼婆娑地看着章涵，突然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风吹着小步舞曲穿过，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子，投下一道道小方格。他们相拥着站在那，脚下一片温暖的明亮。曹可心，沿着楼梯走上来，刚要转过来，一抬眼，立即缩了回去。
  从没有见过如此悲伤的拥吻，两个人的脸上都有泪痕，像是告别，又像是拼尽全力把所有的爱都释放出来。曹可心看着，心里突然隐隐地泛着酸涩。“涵哥哥”，她有些后悔陪章涵来到了这个地方。
  艾雨伸出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一遍遍地在心中重复着：“再见了，涵！”脑中不由闪过词人李之仪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
  但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是的，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轻轻地推开章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强忍着心中的疼痛，他平静地说“好”
  “你先走，我站在这里看你走！”
  “你先走。”
  “涵，别跟我争，好不好？”
  章涵不再说话，缓缓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脚步沉重。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