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别51

  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怜惜，艾雨惊慌地一瞥，迅速低下头去，章涵拉着她的手慢慢走下台阶，沿着宽阔的柏油路向前走去。
  “雨儿，你真的想开始另一段感情吗？”章涵的声音空洞而渗着寒意。
  艾雨的心陡然一痛，难道她还能选择吗？母亲那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章涵也开始和别人亲亲热热热。这段感情还有什么指望。
  她缄默地向前走着，寂静的大街上响着单调寂寞的足音。
  “雨儿，你说话啊！”章涵站住了。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身边的女子。
  想到花园里拥抱着的两个人，她的目光渐渐冰冷“是的，”
  章涵的眼底突然一暗，夜风冷冽地吹着，宽大的衣领被翻卷上来，不断拍打着脸颊，他的眼睛渐渐蒙了一层雾气。
  “假如这是你的选择，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去追寻你想要的幸福吧！”他颓然地松开她的手向远处走去。
  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就那样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被黑暗吞没。眼泪不自知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地和她大吵一架，然后她会毫不留情地痛斥他的喜新厌旧，朝秦暮楚。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是他脾气变得越来越好？还是她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看得过重？
  一阵风吹来，树叶在脚下打着旋儿，沙沙地呢喃，一切都结束了。
  “咚”她重重地按下键盘上的中央c，有着金属质感的音色，发出沉闷的一响。她颓然伏在白色的钢琴上，房间里的一切都沐浴在橙黄的灯光下，夜风吹动了窗帘的一角，她端着酒杯靠着高大的落地窗，目光越过那万家灯火的无边夜色，想起今晚走出剧院的一幕。
  长长的阶梯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灰白色，助理艾伦提着化妆箱，走在前面，突然她轻呼一声站住了。台阶下一个修长儒雅的身影，单薄地站着。宽边的黑框眼镜如鱼鳞一闪，她的心倏然一跳。
  “瑞希”久违的温柔的声音。
  她挥挥手，艾伦先朝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空旷的水门汀广场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问，掩饰着内心重逢的喜悦。
  “你好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像闪光的玛瑙。“我想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你什么意思。有话请直说好不好？”她预感到横亘在他们之间不肯出现的结局不可避免地来了。
  “你有很多东西，都是小雨没有的，你的家世，你的才华，最重要的是你的独立，没了我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小雨那么柔弱，她会——”
  “够了，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不要那么多借口。我为什么回来？刚才你也听见了？我为什么无言以对？捧着那么多奖项，放着国外优厚的待遇不要跑回来。我放不下谁？”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睛也不由湿润了。
  博轩语塞。
  “放心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她转身向路边的车走去。博轩伸手想唤住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瑞希停下脚步沉声问道：“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看在我曾爱过你的份上，请如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风悠悠地吹过来。一片落叶被风卷了起来，在脚下飞舞了一阵，又疲软地扑在了地上。
  一片静寂中，她听见博轩鼻音很重地回答“爱过。”
  她不再迟疑快步向前走去。“瑞希”身后传来他内疚的呼唤，她不敢回头脚步越来越快。眼泪在风中飞扬着。一直咸到了她心里。
  终究还是分开了，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感觉好像一场梦。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他曾经爱过她，哪怕只有一秒那么短暂。也足够了。她一口抿掉杯中的**。在酒精灼热的温度中，她微微眯起眼睛遥望远处璀璨的夜景。不由想起一首诗歌的断句。
  “心啊，我们把他忘记，
  我和你——今夜。
  你可以忘掉他给的温暖，
  我要把光忘却！
  当你忘毕请给个信息，
  好让我立即开始！
  快，免得当你迁延，
  我又把他想起！”
  据说阴间有一座奈何桥，过了奈何桥能遗忘一切前尘往事，过桥的男人总比女人多。她仰首深邃的夜空，无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