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书房比武逐义士
骆宾玉与鲍金花比武比了一会儿,骆宾玉观个空,用棍头照金花左腕上轻轻一点,由于骆宾玉多吃了几杯,一下子收留不住,点得重了些。另外,鲍金花也在醉中,又蹦跳一阵,酒涌上来,二目昏花,不能躲闪,骆宾玉前来,她不但不躲,反而迎上去,只听见娇声嫩语道一声:“娘哟!”手中之棍掉落在地,随后满面通红,往后边去了。骆宾玉连忙说道:“得罪,得罪!”看见鲍金花往后去,自悔道:“他家女子不是好占便宜的。今日不该点她这一下,明天她父亲知道,岂不道我鲁莽?”遂将鲍金花丢掉之棍捡起,拿进房来,倚于门后,又闩上门,坐在床边自悔。
鲍金花回到自己房中,将手腕揉搓,手就疼痛少止;灯下看了看,尽变了一片青紫红肿,心中发怒道:“这个畜生好不知道好歹,今日不过与你比武玩耍,怎么就将姑娘打此一棍?明天他人知道了,岂不损了我名声?”恨道:“不免乘此无人知觉,奔前边将他结束了性命,省得他传言。”就拿了两口利刀,复奔前边来。这个鲍金花自幼母亲去世,跟随父亲过活,七八岁就投师读书,至十三四岁,在家学习女工针织,他父亲鲍老,是江湖中有名水寇,天下来投奔的很多,凡是来的人,不是打死人的凶手,即是大案逃脱强盗。进门之时,鲍大乾现场考核武艺,或云枪云剑,都要当面舞弄一番,鲍金花在旁边,父亲看见有出奇武艺者就传给她。那些人知道是老爷爱女,谁不奉承?个个倾心吐胆传授。因此鲍金花武艺精通,今日若不是醉酒,骆宾玉怎么能胜她?所以她心中不服气,故此前来。这一回来,不像是刚才那样含羞偷行,而是带怒明走。骆宾玉在床边坐着,听得脚步,又似妇女行走一般,心中猜疑“难道是这个丫头不服输,又来比高低不成?”正猜疑,忽然听见房门一声响亮,门美两段。鲍金花手持明晃晃的刀闯进来,骂声:“匹夫,怎么敢伤我?”举刀分顶砍来。幸亏骆宾玉日间所佩带之剑,临晚解放床头,一看见来势凶恶,立刻举剑遮架。骆宾玉跳到天井,一来一往,斗争了多时。 骆宾玉道:“怎么我等命苦至此,出门就有这些阻?她今日若是伤我之命,死则非其所;我若伤她,明天怎么见其父面?”只见鲍金花一刀紧似一刀,骆宾玉只架不还,自更余斗到三更天气。骆宾玉又想到:“倘若余忠义惊起,必然来助我,那个冤家一怒则杀人,哪里有容纳之量?不免我往前院退之,或者女流不敢前去,好未可知。”且战且退。退出两重大井,到了日间用饭大厅,鲍金花哪里肯舍?跟随相斗。骆宾玉看见客厅西首有一风火墙头不高,不免登房躲避,谅她不能高上,退至墙头,跳到了屋子上。鲍金花道:“匹夫,你会登高,以为我不能登高吗?”将金莲一纵,上了房子继续赌斗。骆宾玉与她在房子上跳来跳去,计房子也跳了四五进,致函外面群房,真是个大斗,刀去剑来,相互隔架,有诗为证:
刀剑寒风耀月光,二人赌斗逞刚强。宾玉存意只招架,鲍女怀嗔下不良。
两个人且战且走,骆宾玉低头往下一观,看见房后是空山,山上茅草很深。就想到:“我窜在草中隐慝,她看不见,自然休歇。”将脚一纵,下得房来,隐藏于茅草之中,鲍金花也想跳下去,一想自己地明处,人家在暗处,容易吃亏,大喊一声:“暂且饶你匹夫一死!”然后跳进院子里去了。
看见鲍金花回去,骆宾玉从草中出来,看看天色已经三更左右,心想,我先在此散步,等待到了天明,就告别鲍老赴杭州去。
骆宾玉在这空山上走来走去,只见四周围并无一个人家居住,远远看见黑影里有几进房屋,月光之下不甚分明,似乎是一座庙宇,山右边有一大松林,其余者一片茅草;转身观山左边,就是鲍老住宅,前后仔细一看,共计一十七进。心内说道:“鲍老可谓巨富之家,我昨日走了他五六重天井,还只在前半截。听说他家长住者也有一百四十二口,这些房屋太多,正所谓富润屋德润身了。
正在观看之际,忽然听见呼呼风响,一派腥膻气味难闻。转脸一望,只见一只斑毛吊睛大虫,直照松林去了。骆宾玉见了毛骨悚然,说道:“刚才草中若被它看见,又费手脚。”未有片刻,望见一人手持钢叉大踏步飞奔前来,骆宾玉道:“贼窝哪有好人,此必定是剪径之人,看见我只身在此,前来劫我。”遂将两把宝剑,恶狠狠拿在手中等候。及至面前一看,却是一位长老,只见他问讯说道:“壮士何方来者,怎么夤夜至此?岂不闻此山这利害乎?”骆宾玉举手还礼说道:“长老从何而来?既然知道此山利害,怎么也夤夜来此?”那和尚道:“贫僧是五台山僧人,家师红莲长老。愚师兄弟三人出来朝谒名山,过路于此,闻得山上有几只老虎,每每伤人。贫僧命二位师弟前去朝山,特留下于此,除此恶物。日日夜夜在此寻险,总未见它。适才在三官殿庙内以南,遇见一只大虫,已经被我上了一叉,那孽畜疼痛急急跑来,贫僧随后追赶,不知道它的去向。”骆宾玉这才知道他是捉拿老虎的圣僧,不是坏人。就说道:“在下非此人氏,我是扬州人,姓骆名宾玉。”又指着鲍老房子说道:“此家是弊人之友,在下权住,今日因故来此。”那长老道:“向年北直定兴县有一位游击将军骆老爷,也是扬州人氏,不知道系居士何人?”骆宾玉道:“那是先公。”和尚连忙说:“原来是骆公子,失敬,失敬!”宾玉道:“岂敢,岂敢!适才在下看见一只大虫奔树林内去了,想必是长老所赶之虎。”那和尚大喜道:“既然 在林中,待我捉拿来。公子稍等,贫僧回来再叙。”说完,持叉奔入林中。骆宾玉想:“素闻五台山红莲长老有三个好汉徒弟,不期今日得会一位,真意外之幸也。”
正在那里得意,耳边又听见风声、膻味,还只当先前之虎被和尚追来,举目一看,却看见两只大虫在前,一位行者在后,持了一把钢叉,如飞赶来。那两只大虫急行,吼叫如雷,奔入先前骆宾玉躲避的那片茅草中,骆宾玉惊讶道:幸亏我出来,若是仍然在里边,必然受这畜生之害。“只见那位行者追至茅草中,叉杆很长,不便于舞弄,将叉一抛,认定虎肋下一下。虎前爪早已举起,他将身子一纵,让过虎的前爪,照虎肋下一拳头,那虎咕咚卧地。复又大叫一声,前爪高高竖起望那行者一扑,又转身向左一扑,向右一扑。虎力渐萎,早已被那行者赶上,用脚踏住虎颈,又照虎肋下三五拳,老虎呜呼哀哉。那行者又到茅草丛边,拾起钢叉,照前攒刺,那茅草丛中的大虫吼一声窜出草丛,往南就跑。那行者持叉追了三五步,将叉掷去,正中老虎屁股上,大虫啊呀一声,带叉前跑,行者随后追赶去了。骆宾玉暗惊道:“力擒二虎,真是英雄。可见天下大矣!小小空山,一时遇见二位圣僧,以后切不可自满自足。总要谦虚为上,惜乎未得这位圣僧上下。”
正在赞美,又见先前那个和尚一手持叉,一手拉着那个大虫,走将前来。道声:“骆公子,多谢指引。已经将它擒住了。骆公子请观一观。”骆宾玉近前一看,那虎像水牛一般,形状令人害怕。称赞道:“若非长老佛力英雄,他人如何能捉?”和尚道:“阿弥陀佛,蒙菩萨暗佑,在此三月工夫,今日只捉得一只。还有两个孽畜不知道几时才能撞见呢!”骆宾玉道:“刚才长老奔树林之后,又见一位少年长老手持钢叉追赶二虎至此,三五拳已经打死一只。”用手一指说:“这个不是?那只腿上已经中了一叉了。带叉南逃,那长老追赶去了。惜乎没问他个上下。”和尚大喜道:“好了好了,他今日也撞见那两个,完我心愿。”骆宾玉道:“长老认识他吗?”和尚道:“那是我小徒也。”
正在说话之间,刚才那少年行者用叉叉入虎腹,叉杆担在肩,担了来了。和尚问道:“黄胖,捉住了么?”那行者道:“仗师父之威,今日遇见两个大虫,已经被徒弟打死了。可惜那只未来,若是三个齐来,一冻结果了它。省得天天寻找。”和尚道:“那只我已经打来,这不是么?”少年行者道:“阿弥陀佛,虎的心事了了。”和尚道:“骆公子在此。”少年行者道:“哪一位骆公子?”和尚说道:“定兴县游击将军骆老爷的公子。”少年连忙与骆宾玉见礼。和尚这时问道:“骆公子既然与鲍居士为友,为什么夤夜独步此山?”骆宾玉就将与鲍金花比武翻脸,越隐匿之事说了一遍。和尚听了,说道:“三官殿离此不远,既然不便回房,请至庙中坐以待旦如何?”骆宾玉道:“使得。”于是,和尚背了大虫,三个一齐奔三官庙而来。若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