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等等我。”
  柱子将吃了一半的烧鸡和茶壶随意的丢弃在案几上,撩起袖袍擦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唇。
  再将印有油渍的绣袍一卷,扎进腰带里,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把折扇,哗啦展开,追了上去。
  “许师兄,最近创作欲爆棚,闲暇很少,很久没有去拜访先生了,你长留先生身边,他老人家有没有提起我,或者夸赞我两句呢?”
  许默言回头看他,回应他的是眨巴的小眼神。
  许默言低头思索。
  “嗯……先生说你长的帅,想的美,脑子里全是大长腿。”
  柱子呵呵一笑:“知我者,先生也。”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于是乎。
  古时候文人见面打招呼是含蓄和腼腆的,没有人会在心里真的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除非对方文采真的惊为天人。
  像许默言不吝溢美之词夸赞对方的情况,一般会出现在相熟友人聚会时互相恭维。
  所以。
  牧远和宁集才会惊讶许默言的真诚。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舔的是真爽啊。
  许默言越战越勇。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管遇到谁,总是队伍里最活跃的因子。
  比如遇见矮个子:
  “兄台个子不高,文采却拔地参天。”
  遇见个子高写书法的则会说:
  “兄台的个子与书法技艺一样高。”
  遇见刚刚入品的儒生会说:
  “兄台真乃人中蛟龙,有浩然正气养生,羡煞愚弟也。”
  碰见一群人,则会抱着拳一晃,说:
  “与各位同台献技,三生有幸,我家祖上冒青烟才求来的好机缘啊,切莫嫌弃小弟愚笨。”
  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柱子跟在许默言的屁股后面,插不上嘴,只能愿闻其翔了。
  心道:这货真牛。
  一圈下来,与许默言见过面的都收获满满,不自觉的把自己拔高了数丈,腰板挺的很直。
  人人喜悦又激动。
  总之。
  见面就是一顿猛夸。
  长的帅的说他文采好,文采好的说他气质高,气质好的夸他科举高中。
  人群中。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差的。
  尤其在人多的地方,被人认出,受到夸奖,被同行人羡慕的感觉是最爽的。
  因此。
  一圈转下来,他结识了不少人,至少许不器这三个字种在了他们心里。
  提起他的名字,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他们对于许默言的夸赞则是很统一的一句话:不器兄颇具慧眼。
  待到人少的地方,许默言走在案几旁喝了口茶——说话多费口舌啊!
  柱子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师兄非凡人,小弟甘拜下风,教我!”
  许默言凑过去说:“我真的彭先生的弟子,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你只要坚信这两点,境界就会向我一样升华了。”
  柱子笑了,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
  这时。
  两位女子从他们身边路过。
  柱子拦住女子道:“姑娘贵姓?等等,我来猜一猜,嗯……一定姓美,对吧?因为姑娘长的美。”
  “滚!”
  柱子挠着头,不解的看向许默言。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绝对……我绝对不会库库……”许默言急忙扭过头去,捂住嘴,几秒钟后,回过头来:“我绝对不会取笑你。”
  “那你刚才笑什么呢?”
  “我没笑!”
  “你笑了,我都能看见你的晚饭了。”
  “我真的没笑,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再好笑,都不会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忍不住,哈哈哈……”
  “割袍断义!”
  柱子转身就走。
  这段友情仅仅维持半个时辰便宣告夭折。
  许默言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觉得应该是你长的不够帅……”
  doublekill。
  “滚,别跟我说话!”
  ……
  “宴会正式开始,诸位就座。”
  这时。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
  相熟的世子们相互结伴同坐。
  这时候。
  广结善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不器兄,来这里坐。”
  “不器兄,跟我来。”
  “不器兄,我们同桌吧。”
  “……”
  大厅内,邀请不器兄的声音此起彼伏,热度已经超过了扈公子。
  扈公子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大门口收回,他终究没能等来他想等的人。
  回头看见大厅内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悦的皱起眉头。
  不器?
  谁是不器?
  居然这么受欢迎?
  这时。
  他看见一个穿着豆芽绿儒袍,把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的白净少年,众星拱月般被围在当间。
  为了能和他坐一桌,周围的人甚至起了冲突。
  蹲在一边吃点心的柱子在反省——长得帅真的很受欢迎啊!
  许默言这时提高声音压住现场的声音:“多谢诸位美意,在下和李公子一同前来,他去会客了,就不打扰各位了。”
  将禹王搬出来挡箭,最合适不过了,谁也不得罪。
  众人借坡下驴,闹剧结束。
  这边,扈公子身边也是热闹非凡。
  许默言嘴上抹蜜,相处起来舒服。
  但是。
  说到作词写诗,扈公子的粉丝无疑是最多的。
  就连接下来的歌舞表演,用的词都是的扈公子所做。
  完美的扳回一城,扈公子不屑的看了一眼独自落座的许默言,呢喃自语:“不自量力!”
  切切切——
  这时。
  一阵琵琶声夹杂着编钟的音乐响起。
  一个个穿着清凉的歌姬轻盈袅袅的来到舞台中央。
  这些歌姬都是从礼部控股的教坊司请来的犯官家眷,养尊处优的她们,身段和舞技堪称一流。
  国人保留了对落魄权贵啐一口痰,再踩一脚的传统,对以前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权贵如今反过来给他们服务,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一边享受,一边咒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默言一边喝酒,一边独揽众衫小。
  心思起伏不定。
  一曲罢。
  歌女退了下去。
  众人端起酒,朝扈公子遥领,对他所做的歌词表示佩服之意。
  这时。
  一道身影从院内走出。
  二十出头的年纪,锦衣玉带,束冠绾发,面容俊朗。
  旁边两书生窃窃私语。
  “这就是尚书令于邦的公子于弘毅,年轻有为啊。”
  原来是尚书省尚书令组织的同袍宴。
  他一出场,瞬间成为了宴会的主角。
  众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于弘毅平举双手,向下一压,现场恢复了平静。
  “诸位,今日在汀兰水榭略备薄宴邀约,其实是为了一件事。”
  “就是给诸位一次展现才华,一战扬名的机会,为的是给接下来的考试暖暖场子。”
  呼——
  众书生惊呼。
  终于到了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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