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尽江南（6）

  扶摇披了件及地的紫色的薄纱袍回来，便低眉垂睫，负手引我道：“主人……且随扶摇来。 ”
  说话时粉唇红肿，不过，是他自己咬的。
  我跟着他进了寝居。
  自顾自的四下打量了一番。
  扶摇在一旁道，“扶摇这去找消肿的药给主人。”
  我点头摆手。
  却一眼瞧见了一铺大床榻，像极了侍寝的主卧。
  顺口便道，“主人今夜在那睡了。”
  他也震然嗔目拒斥，“不成！……那，那是扶摇睡的地方……”
  被拒绝了，我自然面无光，于是咬牙切齿，猥琐坐实，“为何不成？又不是床榻小放不下两人！……况且，同床共枕，主人说过今晚不睡你，也没说不摸你呐。”
  扶摇哑然，“主人……男女……授受不亲！”
  我目光一沉。
  被我一瞪，他立马垂目不语，削葱根似的手指，无措的揪着腿侧的纱衣裙摆……
  “……”
  我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扇的红肿的手掌，挑眼明示他。
  他瞬间想起了刚刚对我的不敬，满目惊骇！
  “你去找药吧，主人先去床歇会儿。”
  “……”
  ……
  扶摇找了药回来，便坐在床边，
  托着我的手，给我敷着药。
  而我盘腿坐在床。
  冰冰凉凉的药膏缓解了红肿的痛痒感。
  眼前是他雪白的额头，青丝尽数被绞丝藤蔓金箍拢到而后、颈后，低眉垂睫，鼻尖秀挺。
  始终低着头，垂睫抿唇，不看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他说的话了，
  “主人，你若是要，将这身体前后里外，还有这心……都要去！不要只当扶摇是一个玩物……”
  若是要他，连他的身体和心都要去？
  忽觉尴尬，我便先开口说话，
  “你还真念旧情，到你这里像到了江南。”
  “我儿时在江南时，是喜欢……穿着薄衫，睡着吊椅，摇扇嗅薄荷瑞脑……”
  “儿时？何时？”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家族败落那时，我还未至豆蔻。”他话声哽咽凝结了瞬，忽而轻声的笑了：“呵……那时，江南岸，可采莲，我喜欢抱一束瑶琴，唱着江南曲。”
  “江南那么好，你为何会来这北方？”
  “因为我的家族得罪了当朝权贵，九族流放，而我……也沦入了红馆。”
  他声如涓涓流水，低缓柔顺，话落，却静了屋内一片。
  九族流放……这经历那么像我。
  蓦地一声轻叹，雌雄莫辨，竟满含对劳苦众生的悲怜。
  我回头一看，却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我不远处的身后门帘前，
  被我这一看，便抱了膀，垂着眼，道了声：“侯爷，”
  便再无别话。
  夜凉，卷起红袍墨发，衣袂飞扬。
  风吹散了她盘着的发，青丝万缕、几乎及地，柔柔的打落衣角。
  入目的，红衣青丝，一样的纤纤玉体，却是不同的容颜，不同的男女。
  恍然间，又是他青丝尽白发，褪去了墨莲的妖冶红衣，穿了独孤九冥的黑袍斗笠。
  看着那张容颜的凤目龙眸，似乎直看到了他的眼——
  双眸瞳子是琥珀般剔透，却如夜空般深邃璀璨，隐隐还有血色的妖冶光辉。
  张口欲言，问他可曾有爱，
  眼前却是她——连小草，
  被我盯着眼睛看，她忍不住眨了眨长睫，弯了眼，抿唇轻笑。
  笑不达眼底，只是眼瞳颜色愈发深沉。
  沉默片刻，我先开口召着：“连侍卫身体好些了？那正好，去告诉季总管，明日去打造个江南的吊椅，给扶摇送来。”我倒不怕她找不着季安，怕没有她找不到的。
  她应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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