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倒序——开篇入史笺，荡平天下负了他
公元577年，北朝周武帝东征齐州，齐国的都城邺，城破。
那场战役，不分黑白昼夜，只有火舌吞噬黑幕浓烟。
一场攻城掠地，有人亡国失疆，有人荡平天下。
染火的孤雁，悲厉鸣，陨落。
浴血的将军，杵枪立，长眠。
我蹑足在沙场。
被世人视若无睹。
身下坐骑老马，步履蹒跚踉跄。
我看着火光满身，抚着早失去了往日锋芒的锈剑，剑纹绘，那浴血的凤凰虽然黯淡，却这般刺眼。
……
城破时，有人傲立城头。
红袍金铠盔胄，狰狞鬼面下的那双眼，曾被战火风沙迷了睑，却依然神采骄傲。
——他落下城楼，提枪奔我，却是满眼肃杀狠厉。
摘下徒劳的狰狞鬼面，那绝色如花的脸，一片惨白青灰，瞪着视死如归的美目，倾城美貌也只窥的见残余。
他踏着残月的碎光，头顶摇摇欲坠的天狼，身后是他齐国破碎的山河，更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齐都，邺。
……
多年后，史书还把这夜撰写。
青笺汗心，字里行间不减那杀戮染残血。
他们高家，血腥的王朝终归覆灭，也粉碎了如梦似幻的爱恨，情抽茧剥丝，淹没尘封，跃然那一角史笺。
……
我以为他死了。
可我，又让他死了一次。
都邺城破之日，他笑颜如花，眼神轻蔑。
那飞扬的眉眼，不改昔日。
他还是那个高长恭。
可是，却死在了我的剑下。
我吻那抹薄唇，抱着那渐冷的身体，从此，再无恩怨纠纷。
是我负的他。为了谁的君临天下，而负了他！？
我遥望兵临城下的玄衣战马，一时间所有人都笑看着兰陵王倒下。
六军阵前，为首的男人黄袍玄裳，黑色的夜里他脸如皎月，巧夺天工的容貌，笑容却冷酷森寒。
看见了我，男人果断抬起剑，扬着下巴，满眼蔑视的策马而来——
“独孤九幽！朕要你看着，敢跟朕争宠夺爱的男人是什么下场！”
我只是冷笑，抱着怀依旧滚热的身体，紧紧的拥抱着，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从此我已了无爱恨，心如死灰，正如他宇邕说的，我泛滥的爱会害死所有敢爱我的人。
“宇邕，我舍不得杀你，更不会再容忍你！！”
恍然间想起，当年因他沙场之误伤宇邕，我杀的齐国退兵十里避君侯，那时他曾无奈说，你做了我的逃兵，却成了他宇邕的盖世英雄。
当年他说那句话时，究竟有多苦涩心痛？
又想起他，曾在檐下与我说死生契阔，有月华渡我与他，共白发。
当年的他，还曾想过待烽火狼烟尽，人间太平安稳时，要和我，浪迹天涯，逐迹天下。
那个说我是他的信仰他的家国的高长恭，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笑傲沙场，百战成神。
他曾骄傲的枪挑天下习武人，又肯放下兵戎为我洗手作羹汤。
他曾展望太平，说天下若无战事，我们便能长相守不必长相思了。
而我，为了别人，却将太平越拽越远。
为了另一个他，负了他。
回忆到尽头，我再看眼前，只剩满目山河皆疮痍。
都说我是以杀止杀的紫微将星，宇邕才是兴之君，贤明又大度的紫微帝星。
所以我宁要美男承欢膝下，也无需群臣跪拜高呼万岁。
我交了国印，换来他一句皇妻我六宫皆空。
我以为的江山无限，我以为我爱的人之间都能和平无战事，
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
面前，千军万马尽周军，铺天盖地插周旗，齐国的土地，从此划入周国。
真应了我那句，“长枪所划之地，便是我的疆域。”
那玄衣世侯独孤九冥，及脚踝的长发白如雪。
他拍金鞍玉辔的白马而来，携一袭人间绝色。
他精致的容颜如冰雕般冷，剔透绝美的恍若神妃仙子，却偏要扬龙眉挑凤眼，徒添了人间六欲的浊气。
笑说：“本侯夺取了泱泱东土齐州送君侯，可好？”
“哼！谁是君侯？！独孤世侯别忘了，我独孤九幽早已被他削爵成庶人了！……齐国存亡又与我何干？我要兰陵王，我只要兰陵王！”
“好，皇也有言在先，君侯您还是北漠王，您此次前来若索要兰陵郡的话，请下嫁。皇不仅将兰陵郡划给君侯，还将后宫大权交给你。”
“呵呵呵！宇邕？放你娘的狗屁！别忘了他的生杀大权是谁给的？我为了让世间无战乱甘心退位交权给他，他却打到齐国去了？然后甩给我个区区后宫？谁稀罕啊！”
独孤九冥闻言竟狂笑！“我也这么觉得的，宇邕太自以为是了！不如你嫁给我？你可以为了兰陵王要灭了整个齐国，我亦能为你荡平天下！区区一个兰陵郡……不过是我给你聘礼的零头而已。倾覆天下为聘，妹妹你可愿嫁？”
……
我独孤九幽，也曾经肆意驰骋疆场，不过流年碎雨，只有南朝烟雨依旧。
这次，荡平北朝这场仗的主将，却不是我。
遥远的万军之，唯有簇拥一角明黄。
无视他金铠玄袍战甲染血，我眼唯有那双，凤目黑瞳，狠厉滋生。
四目相对，一言未发。
一恍眼，是三年。
三年前，我为他东征西讨，他却一个一个谋杀了我爱的人。
还一诏给我送到了漠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了流放者。
公元574年，周国君侯整日不在朝，不理战事，风流尽三国，终夜纸醉金迷，醉卧美人膝。
遂，被帝王收回大司马职权，君侯甘做逍遥王。
“你装乖卖身骗了我五年，骗的我真以为你会甘心做我男宠呢，你退位下嫁，我为你金戈铁马倾覆天下，早已扯平了。而如今你却骗我扶你倾尽天下负了他？……哈哈！你骗我，我却甘之如饴。只怪我没有磨灭你的锋利，让你生出独占我之心。皇，还有什么事需要利用臣么？臣万死不辞。”
“是么？那你滚罢，滚出朕的视线！滚出周国！”
“可笑！我为何要滚？这周国江山万里是我独孤九幽和众将士洒血拼命打下来的，你执掌大权是我杀了义父换来的……你凭什么让我滚？”
“这江山是朕的，在江山内的美人和名将亦是朕的，这胜利与你毫无干系，连你的人都是我宇邕的。”
“哈哈！你怎么自称朕了？你应该承认，——你的心是属于我独孤九幽的，这够了！”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朕会任你处置吗？你以为扶摇的心是你的，可他现如今回归陈国成了你的劲敌，而朕，再没有宇护的压制，也没有你带来的欺压了！朕，是要做一统东西的——千古一帝！”
“你千古一帝嚣张了？哈可笑！你不还是口口声声妻主的喊着我么，白天是万人之，晚还是一人身下的，百般讨好伺候着，给我侍寝五年！！”
“独孤九幽！！——六军阵前你说这些…不怕朕恨你恨到再把你锁在龙榻吗！！”
“不用皇这般嫌恶臣，独孤九幽自要请辞，辞官，辞爵，辞兵！请皇——准奏独孤九幽告老还乡！”
“——你哪去？！”
“我心已死，生无可恋，当然是随我负的人而去。”
“——朕不准！朕谋死高长恭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看你痛苦的活着！你想死？问过朕了么！”
“是么？原来你自始至终是这么个心狠的人…那么，你放心，我独孤九幽不想死了，我会好好活着。你不是要替我杀了所有我爱的男人么？你不是要替我荡平天下君临四海么？那我独孤九幽，一定会活到天下缟素那天！”
……
（此段原为决绝结局篇。这段故事有很多坑，可以尽情猜想后面的剧情。一切皆有可能。
——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有些人看似死了，他其实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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