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刀

  钱柳浅浅的嚼了一口酒,眼睛更紧盯着形势发展。
  只见那男的持着剑,缓缓的走到铁面汉子的桌前,垂首低声的说了一句:
  “捕神,我王孙终于来投案了!”
  ——果然是捕神!
  捕神无语。
  坐在捕神左首,先前发话的汉子是捕神麾下的左先锋,他猛一拍桌子,怒道:
  “投案?那你为何还配此剑前来?”
  王孙面色聚变,身形趋近一步,象是要急急解释一般,道:
  “我,我……”
  “我”后面的还没吐出来,王孙的剑便己出鞘。
  直刺捕神咽喉,即快且狠。
  更可怕的是,捕神身后亦突有三名汉子,在同一时间跳起来,各操兵刃,齐扑了过去。
  其一个,身在半途,忽然一扬手,两道乌光射过,是两枚石漠黎,疾打捕神背门。
  “捕神,受死吧!”
  吼音完全掩盖了暗器的风声。
  钱柳心道:
  “捕神的销魂环闻名己久,今天正好大开眼界。”
  只见捕神劲力一振,腕的销魂环立时飞吐而出。此时亦开曰说了第一句话道:
  “王孙,你死性不改,束手擒吧!”
  说话间,飞环己套着剑身,立将剑劲卸手无形。
  王孙但感虎口一痛,剑握不稳,手腕遭紧扣。
  右先锋乘机补一腿,将他踢翻在地。
  身后的两颗钢蒺藜却在此时正向捕神激射而至。
  捕神气定神闲,铁面汉子(捕神)缓缓的转过来,刚好将暗器全挡飞开去。
  三名偷袭的杀手齐吃了一惊。
  ——用铁面而挡击暗器确实精妙至极。
  但在他们惊愕的一刹间,捕神做了两件事。
  第一,重脚踏地,劲力直透凳子,凳于立时飞射而出,“膨!”发暗器的杀手被劈面击,怪叫一声,仰头便倒。
  不二件与第一件事同时发动,捕神左臂吐劲,肩钢环急速旋动,发出嗡嗡的刺耳声响,待得巨环贯满真气,再突然左臂一伸,疾飞而出。
  剩下的两名杀手,一个使的是六十多斤的鬼头刀,一个执的是烂银自凤枪,但均是半招未出,被钢环先套兵器,再套手臂。
  套住兵器时兵器寸断,套住手臂时手臂尽碎。
  两人骇然惨叫,身形甫倒,左右先锋己闪身前,使出擒拿手将二人立即捆翻在地。
  这仅弹指一挥间,捕神前杀后挡,尽诛强寇,当真是颇有神采。
  钱柳浅浅的喝了一口洒,叹道:
  “好酒!”
  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这次来南安镇的由来。
  当时,于袅袅无郑重的问他:
  “你可知道我爹将要去干些什么事弥补罪过?”
  钱柳自然不知。
  于袅袅道:
  “半年前,武林三神之‘捕神’发现了爹,爹如自动向其投案,并会进入魔炼狱,那里是用来折磨死囚更罪大之人,异常痛苦!”
  钱柳叹道:
  “有时候,心灵之苦较肉体折磨更为难受,你爹既然寝食难安,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于袅袅摇头,恨道:
  “但你可知当年遭我爹灭门的那个县官,正是捕神亲属?江湖虽传誉捕神铁面无私,相信你亦不会那样天真,认为世真有这样的人吧?”
  “所以我爹若在他手,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钱柳不说话。
  ——不说话的意思通常是认为你的话有理!
  便于袅袅凝望着他,又缓缓的说了一句:
  “假如你对爹尚有半分感激之心,希望你能往南安镇,阻止捕神前来缉捕,必要时,杀了他!”
  钱柳怔住。
  他并不是惊于袅袅的话,而是惊于袅袅的神情。
  一一惊艳,果决。
  即使狠辣,也有绝对的理由,让人不容回绝。
  实际,钱柳也没有回绝。
  他只望了这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的走了。
  ——他有没有把握对付捕神?
  钱柳没想过。
  他只知道,有恩必报!
  同样,有罪必罚。
  场有罪的人工孙己被三匝五绕的,所个结实,左先锋喝道:
  “捕神给你半年时间安排家事,你却积极习武,并布下此杀局,妄想逍遥法外,真是不知悔改!”
  王孙哭丧着脸道:
  “我知错了!捕神,求你从轻发落!”
  捕神背面免手而立,冷傲不言,左先锋冷笑道:
  “这半年来你若知错便己好好改过,如今只有罪加一等!”
  王孙脸色己开始发白:
  “那……我要坐多久的牢?”
  捕神突然开口:
  “一世!”
  两个字,顿使王孙的心沉入了冰窖,惊得他目瞪口呆。
  捕神接道:
  “你这人虽年轻,犯的事却这样地重,今后好好在魔炼狱里渡过余生吧!”
  话刚说完,王孙突然跳起来,疯狂的叫道:
  “捕神,我不要去!不要去!你杀了我吧!”
  捕社仍背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
  “左右先锋,我还有事要办,你俩先押他回去。”
  两先锋齐应一声:“是!”
  随即押着犯人,纵身离去。
  宾客们以为这时危险己过,纷纷松了一口气,恨骂道:
  “这王孙无恶不作,如今得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捕神慢慢的走过去,拾起王孙遗下的宝剑,凝视了片刻后,叹道:
  “好剑,可惜用剑的人太不用!”
  突然两手轻轻一拗,“崩”的,宝剑立刻断下了一截,接着,又断了一截。
  他只用两只肉掌拗了几拗,片刻间竟己将这柄宝剑拗成七八截,然后目光如炬,从不夜肪每个人的脸掠过。
  每个人便似挨了一片冰剑似的,变了脸色。
  除外的只有两个人。
  白衣少年没看见他双掌拗剑。
  另外一个,自然是——
  钱柳!
  捕神己缓缓的走到白衣少年身后,声音不徐不疾道:
  “小兄弟,你的刀,并非好刀!”
  白衣少年微抬起头,恨恨道:
  “你怎么知道?”
  捕神道:
  “若要成为好刀,首先握刀的手便不可震抖!”
  白衣少年闭了嘴,他的手果然有些震抖。
  捕神又冷冷道:
  “这里,只有一柄剑,才配称为睚眦必报剑!”
  说着,目光己落在沙陀剑,如看到一件非己莫属的珍宝一样,从容的,缓缓的走到钱柳跟前,道:
  “可否借剑一看?”
  钱柳微低着头,但声音捕神更冷:
  “我的剑并不是用来看的,我的剑只用来杀……”
  捕神石而的瞳孔忽然锐光一闪,盯住他道:
  “所以你用这柄剑,杀光了镇国大将军府百多条人命!”
  钱柳道:
  “背信充义之人,还不配沾污这柄剑!”
  这两人针锋相对,气氛立时紧张欲裂,宾客们己感到一场回战势难丰免,纷纷离去。
  捕神己不再作声,目光复向沙陀剑望去。
  剑背光洁品莹,赫然倒映出钱柳的目光。
  ——双目相触。
  捕神才第一次看情钱柳的眼神。
  ——觉是冰冷得不带一丝生气。
  冰冷如死!
  但捕神没有回避。
  铁面无私,执法如山,他纵死不避。
  何况是这目光!
  于是两人这样对峙凝望……
  忽然沙陀剑象感应到浓烈杀气,发出了异样光芒。
  在这时,钱柳单手抢握住剑柄,碎然出击。
  捕神亦同时出招,左环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沙陀剑将出未出之式,压在桌面。
  钱柳剑不能出,随即变招,排柳掌之‘柳海波涛’如怒涛般轰出。
  捕神心知此掌非同小可,不敢大意,立使出另一绝学:
  一一一销魂拳。
  劈头迎去。霎时间,便爆出了连串巨响。
  巨响过后,劲力四射,不夜肪内的华丽桌凳顿受波及,毁烂不堪,苦的只有不夜肪的店主。
  这两人俱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硬拼十数掌后,功力不相伯仲,各自倒跌四五步,方才站稳脚桩。
  捕神抢先冷然赞道:
  “排柳掌法,果然名不虚传!”
  钱柳双目冷盯了他片刻,忽然说了一句:
  “你为何手下留情,”
  原来捕神左右双臂皆有钢环,若在刚才对掌时,再施以钢环骤击,钱柳便未必抵挡得住。
  虽然这样做,有失江湖道义,但捕神身在公门,只讲秉公执法,擒杀凶犯,可不必管这些江湖规矩。
  这其诀窍被钱柳一语点破,捕神也不吃惊,淡淡道:
  “因为现在还不是捉拿你的时候。”
  这句话说得极为自负,钱柳听来心一惊,瞳孔渐缩,正准备再施重手决战,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钟鼓乐声。
  一直没动的白衣少年这时霍然长身而起,猛然拔刀,纵身掠出肪外。
  钱柳与捕神迅速对望了一眼,均不知其意何在。
  岸,阵容庞大的送嫁行列,正在浩浩荡荡前行。
  嫁女之人,正是镇内朝阳镖局总镖头。
  一一一潘日飞。
  潘日飞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的走在前头,没料到白衣少年骤然从天而降,一降下来即挥刀砍翻了两人。
  余人随即大喊起来:
  “啊!是叶平来抢亲呀,快阻止他!”
  潘日飞回头一望,顿时气歪了鼻子,怒喝一声:
  “!”
  队伍的前后两边马有十数人拔出了兵刃,向内疾扑。
  显然,潘日飞亦防到有人抢亲。
  但叶平从间一突入,即抡刀狂舞,间的挑夫走卒立时惊慌失措,秩序大乱。
  潘日飞的人马怕误伤人命,一时逼近不得。
  同时间,花轿内的新娘探出头来,涨红了脸,叱道:
  “叶平,你干什么?”
  叶平己近轿前,大喊道:
  “子菊,跟我走!”
  一手拉出新娘,一手握着的钢刀,挥舞得更是狂烈,迅速杀出重围。
  潘日飞性急之,倒也有机变,叱喝道:
  “畜牲!放下我女儿!”
  手却早已抄起身旁的一件物事,贯劲疾射而出。
  叶平脱离人群,己无所掩护,再加拉着潘子菊,速度无形慢了不少,这一击是以绝避不过,立时惨被重重击。
  于是,两人一齐跌倒在地。
  可这时追兵己近。
  子菊喘息着:
  “平……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叶平单刀柱地,挣扎着站起来道:
  “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俩的地方!”
  话一完,身后骤然有人怒吼着接口道:
  “好!你一个人去吧!老子送你一程!”
  紧接右风声虎虎,刀锋己砍至了后颈还足三寸处。
  一一一三寸?叶平能不能避过?
  叶平不能。
  但在这时,突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砍出去的刀竟脱手飞出。
  震飞它的赫然是只酒杯。
  持刀汉子一怔。
  叶平乘机紧拉着于菊,纵身而起,“轰”,齐翻身彼进了不夜肪旁边的一艘船的船舱内。
  船舷边一个独眼魁硕的汉子立时叫起来:
  “舱里放满了献给金甲军的贡品,损坏不得,大家快进去擒住他们!”
  船数十名本在笑嘻嘻看热闹的伙计,此时一齐大声哄应道:
  “是!”
  随即掀开甲扳,各从里面取出兵刃,刚涌至舱口,潘日飞突然一个燕于翻身,拦在前面,扬扬手,朗声道:
  “各位,小女正落在叶平那畜牲手,为要顾其安然,请勿贸然闯进!”
  神情居然还有几分据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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