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
月冷。
星稀。
在一条陋巷内,隐约传出阵阵胡琴之音,为这秋意渐浓之夜,倍添几分苍凉萧索……
一个枯瘦的,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在此窄巷摆摊占卜,神情漠然,琴声悲哀,似乎真的要待有缘人踏雪寻至,因而,他那简陋的单零小蓬显得异常冷清。
“汪汪”一条大黑犬凶猛地从他身旁的街角窜出,追赶着一群衣衫楼褴的幼重,他们向这边奔来,边吵争扭打着,根本无暇顾及那只恶犬的追咬,他们抢夺着,“叮”!
的一声,豁然落地竟是一个铜钱。
一名幼童眼疾手快,奋不顾身的扑压捡起那铜钱,立有另几名幼童扑来从他手里抢夺,怎奈那幼童抓握其紧,他们一时竟无法从他手挣抢夺得。
“砰”的一声,几乎在同时,即传出“哇”的一声痛哭声,那名得到铜钱的幼重遭到那几名幼重的一阵狠狠的拳脚招呼,且将娇嫩的下巴撞碰到墙角,即时,鲜血直流,给本算幽静的胡弄里顿添了混杂的热闹,但多了争斗的悲呼与吵闹。
纷争无处不在,秋风呼呼吹来,像为悲哀的生命发出无奈的哀鸣……
晚风飒飒,落叶片片,突然,一个人仿佛随着凤,踏着叶,飘然步时此陋巷之内。
此人的容貌在黑夜难以睹清,但模糊的可看出,他的身材很高大;衣袂飘飘,双手负背于后,一进巷内,鼠犬皆惊,猫虫皆惧,他的身散发出一股慑人至极的威气,正在争打的孩子们甫一见其步时,登时不约而同的住手!连那名正在痛哭流血的小孩亦乖乖地止声,默默站定,不敢出声。
怪地,在这人面前,无人敢逞英勇,然而稍具男儿气概的人,又不愿展示懦弱于其眼前。
蓦地“挣”的一声,那摆卜摊,正在拉琴的老人乎所拉之琴弦崩断音止……
弦断之声,惨厉非常,听来让人心寒,寒得令人心碎,老人不由黯然放下胡琴。
来人悄无声息的坐到写着“半仙”二字的老人摊前。
未等来人计日,老人幽幽地道:
“弦断非吉,喻意不祥将至,原来我二十年前有缘一遇的不祥人已经来了。”
陋巷异常昏暗,在孤灯映照下,来人那张熟悉即又不平凡的脸,早已埋于幽暗之。
“你还记得我?”来人冷冷的道,恍若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冷。
半仙老人手抚胡琴,应道:
“我虽双目失明,唯一生阅人无数;你身散发出一股独特之英黄气概,这样的人,我至今仅遇一次,想不至还有闻香……”
来人仍冷冷地道:
“我亦想不到你仍在此地!”
“生命无常,我能常在此处替人卜算吉凶,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半仙说罢,来人心不由一动,并无答语,似在咀嚼其话含意。
“唉!你说得对。”来人长叹一声道,其包含万种意义。
半仙老人有些忧虑地道:
“可惜你二十年前并非如引的想过,你当年声望正隆,我为你所批之言却说一切尽属‘昙花一现’,好应立时收手,否则会克至亲,不知后来如何?”
来人凄哀地缓缓道:
“我终于借死退隐,只可惜却是在内子惨死之后……”
半仙老人轻轻摇头,轻叹一声道:
“唉!可惜……”
一顿,道:
“想不到你虽是显赫一时,但却寂寞半生,这种虚名要来何用?有名,还不是等如阿保机……?”
半仙一番言语,来人仿佛听来深为触动,在幽暗只见他微微颁首。
那先前只立一边的几名楼槛幼重疑惑不解地私语细声道:
“有名?阿保机?这是什么意思?”
只闻半仙又道:
“既已是惜死遁世的阿保机死人,本应心如止水,又何解故地重游?”
来人释然道:
“近日我心绪异常不宁,恍如当年内人亡故之兆,未知是凶是吉?”
半仙略一顿停,取过纸笔,道:
“好吧!我为你代测一字,看个究竟!你报一字来……”
“昙!”来人微一思索,便脱日而出道。
“世浮名本如是昙花一现!”半仙边说边写,书完“昙”字面的“日”字后,一顿,又道:
“‘昙’字,日下从柳……”
边说边写下面的“柳”字,道:
“昙,乃浓云密布之意,……日下从柳,喻意日内你将要遇柳……”
微又顿,接道:
“……一个唤作‘柳’的人,也是一个孤独可怜的人……他只会为世间带来死亡……
你二十年平静的归隐生活即将结束!”
来人漠然道:
“我心已死,不想再涉及任何纷争,如何能避免?”
“无法避免!”半仙毫不思索地道。
那人长身而起,向狭巷的前面走去,半仙微愣,听脚步声他己知道其迈步离开了,便补充道:
“现在,才是你另一个新生的真正开始!但愿…我能够第三次再见到你……”
那人没有回答,双拳紧握,如风逸去……
一个本己是无名无姓的死人,命运之神偏偏要把他从坟墓挖出,是要他重过新生,还是向他再度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