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雪上加霜
3522年6月27日。凌晨两点三十,距离宰相之死过去五小时。教廷议事堂,灯火依然辉煌。“召开紧急会议,是有要事要通报各位。”独坐于上首的教皇圣格里高利说道。他头戴白金高冠,上面有红宝石镶嵌出的十字徽。一根纯金色的权杖悬浮在他身边,散发着白色辉光。教皇的侧面与对面,是二十二位红衣主教。除去死去的维克托,二十七位枢机中另有四人不在教廷。“宰相派人送回的证物,分析结果刚刚出来了。”教皇说着,在身后的投影屏幕上展示出结果。“空间相性极优秀,时间相性极优秀,命运相性优秀,幻术相性普通……”“裁判所分析部给出的结论认为,这唾液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来自烛九阴使徒。”此言一出,诸位枢机都是一愣。这个答案实在出乎预料。“东华旅者?”第三枢机德洛克皱眉道。作为稀有的s级使徒,教廷对黄怀玉的关注级别很高。但老实说,双方至今为止一无交往,二无恩仇。“如果是旅者,倒是能解释迈克尔与手下主教谨慎接待的动机。”负责教廷外交常务的第五枢机克里姆说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去神目岛?”“难道伽勒姆攻击特蕾莎大教堂这事与他相关?”克里姆疑惑道。“不可能。”第四枢机弗朗西斯科立刻出言否定。他主管苦修士方面的一应事宜。“伽勒姆直到在摩洛哥邦失控前,都过着极为规矩的苦行生活。”“那段时期旅者都在埃特纳,双方不可能有交往。”诸位与会者颔首,都表示认可。“按照外事科的行为逻辑模型,旅者行事相对守规矩,不可能无理由与我们敌对。”第一枢机路易斯补充道。枢机们的一致意见,一定程度上来自于证实偏见——人们普遍偏好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信息。单一个伽勒姆还是教廷能够处理的问题,“伽勒姆加旅者”则是超纲的题目。“或许是因为爱泼斯坦。”第一枢机路易斯猜道。“那家伙行事胆大包天,私家小岛上据说还有未成年侍女。”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东华历来有侠义文化,而旅者曾经与追命共事,可能是受其影响替天行道。”这个理由听起来无厘头,但未必不可能。随着使徒能级提高,去社会化将越发明显。很多常人看起来离谱的大事,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念之差、随手为之。“神圣压制很可能在旅者手中。”教皇说道,略过了爱泼斯坦的话题。活着时,他是金融和娱乐圈的大人物,是教廷的重要金源之一。但人死如灯灭。不管是谁杀了他,这个名字都已不值得浪费枢机会议的时间。“回收部队的七具尸体,脖颈断口极为光滑,符合烛龙的能力。”一位枢机附和道。“但是宰相没有感受到神通波动。”路易斯疑问。“可能是九尾,可能是遗物。”德洛克回道。在揭露提丰之后,大部分势力都将九尾视作旅者的同党。这正是菲儿生气的地方。“如果是这样,要收回神圣压制就困难了……”第四枢机弗朗西斯科面色霜寒。相对于伽勒姆这个迫在眉睫的危险,教廷一直没有将圣器遗失当做一个大问题。因为包括神圣剥夺、神圣压制在内,所有的雅威真血遗物都与教皇权杖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旦持有者离开了神目岛——此处是神陨恶地,干扰强烈——教廷就能获得位置。但旅者不同。烛九阴具备亚空间能力,对教廷来说不是秘密。圣器之间的感知,无法超越空间壁障。“既然知道是他,那问题也不大。”教皇反倒宽慰道。“旅者与恶业势同水火,必不愿再与我们交恶。”“到时候可以施以小利,将神圣压制换回。”“至于伽勒姆的问题,如果到月底还是没有进展,就考虑让‘光明’抽时间去一次。”教皇口中的“光明”是a级神话生物米迦勒的使徒,教廷中排名第一的超凡武力。作为御前七大天使的为首者,米迦勒天生对其他天使具备号召力。只要他登岛一呼,不论伽勒姆是什么态度,至少都会现身。正在圣格里高利做下决断的时候,敲门声快速响起。“进来。”圣格里高利朗声道。“什么事?”进来的是一位司铎。会议被打扰,多位枢机面露不满。但当他们看到司铎略带恍惚的神情后,都意识到是有不得不汇报的要事发生。“陛下,有神目岛传过来的重要消息。”司铎关上门,站在门口处说道。“昨日九点三十分,至福乐土的地下娱乐中心,宰相被刺杀……”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大变。“乐土武装卫队全灭,发生多起流血事件,情况已失去控制。”“就在刚才,第一批抢到船的游客已经抵达西海岸。”司铎垂下眼,避开聚过来的目光,强行说完腹稿。会议室内一时落针可闻。教皇拿起瓷杯,在嘴边抿了一口,问道:“金戒级别的人员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淡定如常。“未能完全确定,但根据零散消息,参与大狩猎的五人全都遇难……”司铎的话语被摔杯声打断。枢机们转过眼,看到圣格里高利的手不住颤抖。他虽然年过七十,但在诸多超凡药剂滋养下,还远没到肢体失控的地步。教皇一手按着心口,呼吸急促面色绛紫,直到数秒后才能够言语。这实在不能怪他修养不足。对教廷而言,至福乐土的重要性绝不是仅仅两百亿的年分红可以形容。以这全球独一无二的销金窟为中心,延伸出的关系网复杂而严密。无数利益交换、人脉转介,都在这里完成。至福乐土一去,伤害的不仅仅是现金流,更是影响力。这都还没算上人员伤亡带来的负面影响。光是五位大狩猎勇士之死,就将使圣主教在数个中小国家局势崩溃,与圆桌会的关系大大恶化。“是什么人做的?”教皇轻声问道。“还不清楚……”司铎嗫嚅道。死寂在持续。直到第一枢机摆手,司铎才如蒙大赦般逃出会议室。教皇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愤怒。接近底线的愤怒。伽勒姆失控、维克托被杀、圣物丢失、至福乐土崩溃……还有最重要也是最不可与人言的,那一位的失踪。年初,圣主教还风和日丽,高歌猛进。现在,圣格里高利居然有了风雨飘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