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道观诡谲

  随着陈篁离去之后,镇魂司主看向周遭众人,尤其是刘业。
  刘业的眼神,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冬暝是他和朱云抚养长大的。
  在冬暝心目中,两人如兄如父。
  刘业自然是心中有责怪之意的,这一点镇魂司主非常清楚。
  但是,想到当年黑蝶之案的真相,镇魂司主摇了摇头。
  皇权之下,任何权利都是要往后放一放的,他就是想解开那桩秘密,都不可能!
  很快,镇魂司主开始下令。
  比如,将高阳公主府邸包围起来。
  同时,作为厌胜之术的两根凤凰金簪,也被镇魂司主带走。
  玉王李相思的情况,镇魂司主则是安排刘业留下,等候结果。
  至于被纸新郎毁掉双臂的百濮刺客,则是被镇魂司主先行带回了镇魂司,准备候审。
  随着一切布局完毕之后,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
  众人拖着有些疲惫的精气神,徐徐离开了兴庆坊。
  而就在众人全部离去之后,不远处的巷子之内,随着一阵迷雾涌动之下,一名素白的身影徐徐走出。
  定睛一看,竟然是日本国的全水真一。
  这名阴阳寮的阴阳师,折扇一展,狭长的双眼注视着地面上尚未完全清晰干净的血迹:
  “嗯……黑蝶之案?降头术?”
  “这大唐之内,竟然还有这么扑朔迷离之事,真是……有趣极了。”
  说着,全水真一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晴明大人让我此次前来,务必关注新任的太史令和镇魂司的镇魂卫。”
  “如今,莫非说的是这个……”
  玩味笑容中,全水真一手中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符咒。
  “急急如律令……”
  顷刻间,符咒在空中自行折叠,化作一只仙鹤。
  纸仙鹤扑扇着翅膀,便朝着某一个方向缓缓走去,其身影,也在迷雾之中,重新消失。
  ……
  另一边,被纸新郎带走的冬暝,并没有询问起目的地。
  在他看来,纸新郎既然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孟萧,就是当年玉王李相思的好友。
  那么,在继续之后的调查之中,目前最好的切入点,就是上清观了。
  不管是作为后山之上的祭坛,还是作为帮助高阳公主去除体内降头邪术媒介的上清观主,自然是最重要的证据。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冬暝终于落地。
  映入眼帘,果然已经是上清观的门口。
  此时,因为天色尚早,上清观门口只有一些早起的早起的道士,正在做一些洒扫的工作。
  冬暝快步上前,拱了拱手:
  “几位小友,在下镇魂司镇魂卫冬暝,此番和同伴前来,是想就高阳公主之事,拜会上清观主。”
  “还请通禀一声。”
  抬头顷刻,冬暝看向几名洒扫道童,却发现他们的脸色有种怪异的苍白之感。
  那种毫无血气的,宛若白纸的感觉,让冬暝下意识的问道:
  “几位小友,可是……身体不适?”
  道童们似乎很疲惫,拿着笤帚摇摇头:
  “我们这上清观平日里也是让香客随便上门的,没有什么通禀不通禀的。”
  “两位跟我来吧。”
  说着,其中一名道童便要带着两人进入山门。
  对于纸新郎那有些怪异的外表,道童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之色。
  冬暝和纸新郎对视一眼,旋即便入了上清观的大门。
  作为高阳公主清修之地,整个上清观的确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冬暝特地看了看庭院之前的那口硕大香炉。
  却见香炉之中的积灰并无太多。
  显然,这里香火并不旺盛。
  和长安城内的那些香火极好的道观、佛寺比起来,更多了一丝阴冷和潮湿。
  布满青苔的砖石一路向前之后,除了供奉三清的主殿之外,用来供奉神明的偏殿,也就不过两座而已。
  怪异的是,其中一座大门紧锁,另外一座……供奉的似乎是六丁六甲。
  “小友,那封闭着的偏殿内,请问原本供奉的是哪尊神呢?”冬暝不禁问道。
  小道童摇了摇头:“我们上清观比较清贫,那座神殿一直是空着的,从一开始就没有供奉过什么。”
  冬暝皱了皱眉。
  真的……如此吗?
  在《奇谭妖异志》入体之后,他的体质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僵尸的活死人。
  所以,对于一些阴诡气息,他的感知比常人要强上一些。
  在他眼中,这座被封锁的偏殿……便隐隐有着一丝邪祟之感。
  正当冬暝准备上前一观究竟时,却被纸新郎拦住了。
  “别徒生事端,这上清观主脾气古怪的得很,若是让他不愉快了,我们说不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纸新郎的警告不是没有道理。
  冬暝想了想,也就放弃了。
  横竖……在这道观之中,应该也不存在什么风险。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
  一炷香时间之后,冬暝和纸新郎已经来到了上清观的后院之内。
  “两位郎君,那座屋子,便是观主清修之地了。”
  说着,小道童竟直接转身离去。
  冬暝和纸新郎面面相觑。
  这都……不进去通报一下的吗?
  又见靠着山峦的静室卧房,弥漫着一阵薄雾。
  许是因为清晨之故,又因更靠山峦,此地似乎比山门之下更加阴冷一些。
  “吱嘎……”
  木门推开的刺耳之声,伴随一名看上去骨瘦嶙峋的道士。
  道士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手持一拂尘,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人,拱手道:
  “两位郎君是何来意?”
  冬暝眉心微皱。
  这位上清观主,怎么看着……不太正常?
  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一旁的纸新郎,更是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下来。
  彩绘的五官,也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冬暝上前一步:“启禀观主,在下是镇魂司镇魂卫冬暝,这位是鬼市成员纸新郎。”
  “我们两人此番前来,是为了高阳公主曾经留在这里的……降头术之媒介。”
  “另外,她本人……已然遇刺薨逝!”
  冬暝原本以为,高阳公主在上清观修炼时间也不断,上清观主可能会心神悲痛。
  可当薨逝两字说出之后,上清观主却是面无表情。
  或者说,他恍惚的双目之中,似乎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片刻后:
  “哦。”
  如此冷漠的回答,让冬暝心生不悦。
  却见上清观主紧接着说道:
  “那媒介之物倒是在我这里。”
  “不过,我要找一找。”
  “两位可以现在厢房休息片刻,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说着,上清观主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靠着山头的房子。
  冬暝顿时道:“那里……是不是靠着后山?”
  上清观微微点头,转身便回房了。
  “砰!”
  关门声显得很重,也很生硬,仿佛是无法控制力道一样。
  冬暝看向纸新郎:“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纸新郎又如往常,发出一阵癫狂笑声,更未压低声音:
  “的确不太对劲,但是……你能怎么办呢?”
  “啊哈哈哈哈……”
  “先去厢房一看究竟吧!”
  冬暝无奈,也只能和纸新郎先行来到了靠山之处。
  这厢房看上去似乎也十分老旧,窗户之处,还因被老鼠啃食的破洞不断漏风。
  “啪!”
  随着门被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个满是灰尘的房间。
  房间之上,蛛网遍布,更隐隐听到一些老鼠的叫声。
  有些干裂的墙壁上,悬挂着一面八卦镜。
  只不过……这镜身看上去,未免太大了一些。
  “这是……镇压风水之用?”
  冬暝看着这几乎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度的八卦镜,不由愕然地看了一眼纸新郎。
  纸新郎捂嘴窃笑道:“也许,人家放在这里是有什么妙用呢?”
  冬暝双眼微阖,本能的想到了自己于那梦魇之中所看到的怪异镜子。
  那贴满符咒的大树,还有那古怪的镜子,以及那没有五官面容的女人。
  这些……莫非和这次的事件,也有什么联系?
  疑问中,冬暝盘膝而坐。
  既然要等候片刻,与其随地乱转,还不如借着这个空档略作修整。
  毕竟一宿没睡,冬暝也感觉到十分疲乏了。
  纸新郎倒一直站在那里。
  他似乎对环境有很高的要求,不停的以纸钱将四周的灰尘全部擦拭干净。
  渐渐地,冬暝感觉到昏昏沉沉的,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异香,然后……就陷入睡梦之中。
  ……
  “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让冬暝猛地惊醒过来。
  他擦了擦有些干痒的眼睛,不由看向一旁的纸新郎。
  纸新郎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似乎也是睡觉了一般。
  “嗯?”
  “房间黑了?”
  疑问中,冬暝透过窗户的破洞看向外面。
  “嗯?”
  “天黑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
  冬暝连忙将纸新郎叫醒:
  “纸新郎,醒醒!”
  后者在一阵纸片的抖动之中,直接站了起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诧异:
  “我……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
  冬暝嗤笑一声:
  “睡觉有什么稀奇的,是人都要睡觉。”
  话音落,冬暝一愣,旋即看向纸新郎。
  纸新郎哼了一声:
  “是啊,人需要睡眠,是因为身体会感觉疲乏。”
  “但是,我现在只是魂魄融合在一个扎彩身体里,你觉得……我会需要睡觉?”
  “既然睡着了……那就说明,是有什么东西让我睡着了。”
  话音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嘶吼之声。
  那声音如同人类的呜咽,又如同猛兽的怒吼,带着一种诡异色彩,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徐徐传来。
  “咚!”
  “咚!”
  “咚!”
  地面开始震颤起来。
  冬暝一只手握在横刀之上,面容冷冽的看着眼前有些透光的窗户。
  纸新郎则飘浮在半空,看上去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突然,窗外出现了一个怪异无比的影子!
  那影子看上去如同一条庞大的蜈蚣,一眼看去,又宽又长的窗户,几乎都没办法完全倒映出它的身形。
  突然:
  “砰!”
  一个如同人类的掌心猛地拍在了窗户的破口之处。
  “嘶啦!”
  掌心内,更是出现一道缝隙。
  随着缝隙的撕裂,一只腥红的眼珠先是扫视了一圈,随后定格在了冬暝和纸新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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