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心死而薨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冬暝，瞳孔一缩。
  所以，《七化邪功》竟然是怪贩楼主给到高阳公主的。
  而且那所谓的带有自己意识的分身，和寿元的消耗……
  地上的孟萧，原本还想要坚持下去，可在听到怪贩楼主之言以后，却咬着牙说道：
  “杀了我！”
  “这个方法……我不用！”
  怪贩楼主看向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忍不住攥紧了双拳，她的眼神也在犹豫。
  对此，冬暝并不觉得意外。
  孟萧固然心悦于玉王李相思，后者也将孟萧当作是难得的朋友。
  但是严格来说，高阳公主和孟萧之间，却没有那样的交情。
  然而，许是因为想让自己兄长活下去的心意，高阳公主幽幽说道：
  “如今，母妃已经自缢薨逝，太子皇兄也被赐死！”
  “一旦皇兄知道了这些事情，他必然会心神激荡，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孟萧……是唯一的可能了！”
  念及至此，高阳公主似是做了决定。
  她眼神坚定的看向了怪贩楼主：“所以，我要付出多少寿命？”
  怪贩楼主点点头：“孟萧的术法失败了。”
  “加上你的帮助，最多活上五年。”
  “而你要付出的，则是五年光阴。”
  高阳公主点点头：“好，我同意！”
  这一刻，孟萧浑身一颤。
  他想要阻止高阳公主，但是他的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只能无力的出声阻止：“公主殿下……不可以！”
  高阳公主转身看向孟萧，眼神并无波澜：“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皇兄！”
  “一旦你们这些故人都死了，我一个人……恐怕不足以让皇兄支撑着活下来！”
  “这一个月的危险期，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渡过！”
  “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一旁的怪贩楼主说道：“考虑到公主殿下不曾修炼过我等此道之术，我会让五鬼辅助于你，帮你速成。”
  “事后，孟萧会有一个五天的沉睡期。”
  “五天之后，我怪贩楼，就会有怪贩六鬼了。”
  ……
  画面到了这里，短暂的做了停滞。
  冬暝沉默下来。
  难怪……难怪老管家在自己前来之时，说了那样的话。
  原来，高阳公主竟是要付出寿命的代价。
  而且，既然是高阳公主修炼的《七化邪功》，那么……镜儿也是公主所化了。
  ……
  随着一阵涟漪之下，画面恢复之时，是脸色略有苍白的高阳公主。
  此时的她，已经完成了功法的修炼。
  孟萧，也已经在怪贩楼沉睡当中。
  “我这几日在怪贩楼，也不知道皇兄如何……”
  高阳公主喃喃自语地同时，快速来到了玉王府。
  然而刚一进门，便听到了老管家的哭诉之声。
  高阳公主脸色大变。
  难道……
  她顾不上仪态，快步来到了李相思的房间，一把将门推开：
  “皇兄！”
  此时，李相思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床榻旁边，太史监桑，还有太医戴缘川，两人联手问诊。
  然而……
  戴缘川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很抱歉，我的医术……救不了殿下！”
  桑轻叹一声，眼中满是遗憾：“殿下本就虚弱，好不容易有了点药效，可惜……”
  高阳公主悲怒交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老管家抹着眼泪：“回禀公主殿下，玉王殿下……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跑去质问陕王。”
  “结果，殿下应该是知道了太子殿下和丽妃娘娘薨逝的真相。”
  “还知道了孟萧郎君与其之流言，也是从陕王殿下口中所知。”
  “因此……因此在离开陕王府邸不久，就……当街吐血了！”
  高阳公主只觉得脑子“轰”了一声，恍惚之下，踉踉跄跄的跌靠在身后的门上。
  戴缘川摇摇头，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药箱。
  桑也缓缓起身，微微颔首：“殿下……油尽灯枯，血气逆转，心脉已损。”
  “这已经……成了药石罔效之心病。”
  “我也没有办法了。”
  旋即，桑和戴缘川就准备离开。
  然而这一刻，恍惚之下的高阳公主忽然喊道：“等等！”
  高阳公主看向了桑和戴缘川，作为公主，竟是朝着两位臣民默默行了一礼。
  桑没有动。
  戴缘川则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
  高阳公主却道：“请两位……不要将皇兄的事情，告知给任何人！”
  “如果两位可以保守秘密，不管任何代价，高阳都能付！”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泄露了……”
  高阳公主的眼神骤然狠厉起来：“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戴缘川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
  桑则古井无波，缓缓点头：“公主不必如此，我等不会多言。”
  高阳公主点点头，让老管家帮忙送客。
  随后，高阳公主关上了房间。
  这一刻，她背对着李相思，浑身颤抖着、抽泣着。
  忽然：
  “高……阳……”
  虚弱的呢喃之声，高阳公主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后，转身来到了李相思的床榻前。
  “皇兄，多休息，不然身体没办法康复的……”
  李相思却笑着缓缓摇头，吃力地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也许……我是时候了……”
  “孟萧……他怎么样了？”
  “那一日……他从我这里……偷偷离开之后……”
  高阳公主浑身一颤：“皇兄，你……你看到了？”
  李相思虚弱一笑：“嗯。”
  “只是……孟萧不露面……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高阳公主连忙道：
  “皇兄，你不要乱想！”
  “孟萧……孟萧被怪贩楼的楼主救了，这几日在怪贩楼疗伤！”
  “五天！”
  “只要五天时间，他就会康复，你就能见到他了！”
  李相思笑道：“扶我起来吧。”
  “我自己……没什么力气了……”
  高阳公主哽咽着，给李相思拿来了软垫。
  李相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擦去高阳公主眼角的泪水：
  “在掖幽庭的时候……你就喜欢哭呢……”
  “怎的……现在已经是公主了，还改不掉呢？”
  高阳公主死死抓住李相思的手，不愿意放下：
  “皇兄，你答应我……要撑住！”
  李相思却自顾自地说道：“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自己恪守本分……”
  “就……就不会被人惦记……”
  “不曾想……他们争权夺利的心思……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狠毒……”
  “太子皇兄……做太子，将来……做皇帝……不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要争呢？”
  李相思带着一丝心死之色：
  “高阳啊……”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如果我们不是父皇的孩子，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妹，那该多好……”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娘亲临终前，那满是遗憾的眼神……”
  “她……她到死……都想着父皇……”
  “可笑的是……到现在……她都没有一个……名分……”
  高阳公主哽咽着劝慰道：“皇兄，不要再说了！”
  “你先养伤！”
  “等你伤好了，就是这皇子、公主的位置不要了，我陪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李相思笑了笑：“好啊……”
  “既然……高阳这么说了，我就……努力撑一撑……”
  “不过……不要再叫我皇兄了，我……不想要这个称呼……”
  “叫我阿兄就好。”
  高阳公主哭着挤出一丝笑容：“好！”
  “就叫阿兄！”
  李相思顿时道：“你……你帮我跟老管家说一声，帮我……泡杯茶过来。”
  高阳公主连连点头，放下李相思的手，便匆匆出门。
  然而，刚走几步之后，高阳公主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转身便跑了回去。
  “阿兄！”
  这一刻，高阳公主浑身颤抖的看着坐在床榻之上，微笑着缓缓低下头的李相思，终于崩溃一般地瘫坐了下来。
  良久：
  “皇兄！”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玉王府。
  ……
  画面再度偏转。
  此时，公主府邸之内，坐在桌前的高阳公主，面无表情，眼神无光。
  她的表情时而恍惚，时而愤怒，时而悲伤。
  忽然：
  “叮铃！”
  一阵莫名之声，伴随一道红绫。
  映入眼帘者，乃是一手持骷髅拂尘，面覆铜钱的清秀男子。
  而这一幕，也让冬暝眉心一跳。
  纵然只是画面，但是他也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邪祟之气！
  然而，对于这莫名出现的人，高阳公主却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的问道：
  “你是谁？”
  “李亨派来羞辱我的吗？”
  红袍男子微微颔首：“夜半叨扰公主了，不过……今日前来，乃是和公主谈合作之事。”
  “请容我先自我介绍。”
  “在下凤梧君，长生宫第七长生算。”
  “得知公主殿下，刚刚失去皇兄，特来……”
  话音未落，却见高阳公主猛地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浑身煞气腾腾，血色的手直接掐住了凤梧君的喉咙，面容阴狠毒辣：
  “我皇兄薨逝之事，你怎么知晓的！”
  “是那个太医，还是太史监！”
  凤梧君笑了：“嗯，《七化邪功》，公主殿下八苦深重，修此功法，倒是可突飞猛进。”
  “我说了，我来寻公主，是为了合作，并非调侃。”
  “也并非是他们泄露于我。”
  “我长生宫想要知道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