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徒劳一场
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
王药的决定也十分果断。
众目睽睽之下，王药竟直接撞在了人面果树身上。
刹那，树干如同淤泥一般，竟是直接将王药的身体所吸收。
紧接着，一阵宛若咀嚼骨头般的声音响彻夜空，让人毛骨悚然。
化作乾闼婆的冬暝眉心一跳，本能感觉到人面果树隐藏的危险，当即挥舞手中法剑，刺向了人面果树。
然而：
“嘻嘻嘻嘻……”
树上所悬挂的所有人面果实，尽皆由悲转喜。
树干迅速化作血色，一张巨大的和王药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树干之上。
紧接着，还在生长的人面果树，竟是直接拔地而起。
“铛！”
顷刻，冬暝的法剑斩在那树杈上，竟是不曾伤及王药一分一毫。
下一刻：
“砰！”
树干如软鞭一般直接抽在了冬暝的腹部。
当即，冬暝吐出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落地。
“夫君！”
青然见状，焦急不已。
可人面果树诡异非常，他还需要保护戴缘川和许攸。
许攸焦急地大喊道：
“师弟，回头吧！”
“这不是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
王药却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师兄啊师兄！”
“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吗？！”
“高高在上的慈悲，也是一种莫名的残忍！”
“你不了解我的苦楚，凭什么让我回头！”
“对我来说，这个计划才是我唯一的解脱之法！”
霎时，王药愤怒咆哮着，控制着越来越多的龙丘县百姓。
人面果实也越来越多，一时间隐隐有失控之态。
青然见状，也顾不上什么，当即落到了远处，将戴缘川和许攸丢了下来。
旋即，青然再度展翅，直接冲向战场。
清脆的啼鸣之声，伴随如同刀刃一般的羽毛，宛若天女散花。
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却见：
“啊啊啊啊啊！”
树干、树枝不曾有半点损伤。
然而那些悬挂的人面果实，却被轻轻松松斩开！
破碎的果实，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转瞬便干瘪下去。
同时，王药身上的那股魔气，也在瞬息微弱了一些。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冬暝，微微一愣。
难道……
当即，冬暝看向青然：
“青然，一起攻击那些人面果实，那些应该是弱点！”
话音落，王药脸色一变。
他大口一张，竟是吐出无数亡魂怨鬼，宛若浪潮一般直冲冬暝而去，所过之处尽皆化作一片废墟。
“休想！”
青然怒鸣一声，落到冬暝身边，翅膀展开，扇出道道昆仑清气！
清圣之气碰到亡魂怨鬼，邪祟之辈宛若火中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冬暝再度腾身而起，将法剑直接抛入上空之中。
一时间，天空云雾混沌，隐隐有雷光电闪。
下一刻，无数剑光直落而下！
“去！”
眼见剑雨直接攻向自己所凝结的果实，王药发出怒吼：
“休想！”
“你们休想啊！”
被看出弱点的王药，直接以所有的树枝和树根进行阻挡。
“不会让你们破坏的！”
“只有人面果树彻底绽放，才能够营造我要的世界！才能够让我的爹娘，我的弟弟顺利的复活过来，生活在这里！”
“没有谁可以打破我的祈愿！”
冬暝和青然联手，操纵法剑和羽毛不断的消磨着王药的力量。
“王药，你太天真了！”
“人死不能复生，自古以来就没有死人复活的道理！”
“是生是死，就是天数！”
“裁缝说到底，也只是我八部之中的一个凡人，他如何有本事将你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弟弟救回来！”
“她是在骗你！”
王药微微一愣。
他的眼神有了一抹动摇。
但很快，那抹动摇就转为决绝，嘶吼道：
“不会的！”
“当初，我和她素不相识，她没有理由骗我的！”
冬暝怒道：
“你也说了，当初你和她素不相识！”
“她没有理由骗你，但是何来的理由帮你！”
“又凭什么，为了你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就做到这一步？！”
“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可怜人了吗？”
“他就这么不计回报的帮助你？”
“这可能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已经成了这等魔物，纵然你父母、弟弟能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看到你用整个龙丘县的人做养料，他们会怎么想？！”
“难道，你认为你父母、弟弟那么善良的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用一城之人的性命换回他们的行为吗？！”
冬暝的声音宛若惊雷。
王药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
是啊……
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
甚至于，帮自己筹划到这种地步？
可是……可是对方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害自己？没有理由的！
王药的心性开始乱了。
冬暝眼中凌光一闪，当即瞅准机会，直接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而下。
青然以漫天飞羽掩护之际，冬暝穿梭其中，迅速来到了王药面前。
此时，剑光和飞羽，已经斩断了大部分的人面果实。
王药的气息，已经弱了不少。
“王药，出来！”
冬暝怒吼一声，两条手臂直接抓住了树干上王药的面庞。
随后用力一拽！
“嘶啦！”
王药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但融合之下的身体，竟是被冬暝直接拽了出来。
失去了作为魔的力量，又没有了那么多的人面果实，人面果树彻底虚弱了下去。
仅剩的果子们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却无力再阻挡。
元气大伤的王药见状，满目哀戚之色：
“不！”
“不要这样！”
“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你们不能毁了他！”
然而：
“嘶啦！”
剑光如雨，人面果树直接被冬暝和青然斩成了碎片！
崩裂的木屑，消融的人面果实，王药呆立当场。
他的头发瞬间开始变的苍白，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在瞬间被夺去了。
老态龙钟的样子，竟如耄耋之年的老翁！
冬暝和青然恢复人身，缓缓走了过来。
“这下你明白了吧，裁缝给到你的方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且，人面果树也在吸收你的寿命，吸收你的元气！”
“裁缝……是借着你的仇恨，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此时，王药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浑身颤抖。
一滴泪珠在掌心绽裂。
“嘿嘿……”
“哈哈哈……”
“假的！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啊！哈哈哈哈……”
凄楚的放声大笑中，王药神若癫狂。
此时，许攸在戴缘川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青然瞪了戴缘川一眼。
后者也是一脸无奈。
许攸是他的师父，师父要赶过来，他也没办法。
许攸看着王药，指着他半天，终于是沉痛的叹了口气：
“师弟，你这是何苦啊！”
“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胞弟，其他人对你就不好吗？”
“我对你不好吗？师父对你不好吗？”
“这个世界，就让你如此憎恨，以至于让你杀死这么多人？！”
听着许攸的指责，王药笑的歇斯底里，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他眼神凄惨的看着许攸：
“师兄啊师兄！”
“你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何来的自信，敢大言不惭的拿你和师父，与我的父母、胞弟相比？”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超过他们！”
“为了他们，我做人！变鬼！成魔！”
“我都无所谓！”
“我告诉你！”
“我根本不后悔！”
“我只是恨自己太过愚蠢，听了不该听的人的话！”
“找错了方法而已！”
“但没关系，我还有时间！”
“我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至于这个……”
王药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书信。
他终于拆开了信瓤，指了指上面的内容咧嘴一笑：
“傻子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后悔那样对我！”
“无非就是劝告我，不要行差踏错！”
“无非就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好的东西！”
“都是屁话！”
“屁话！”
王药一把将那书信死的粉碎，充血的双眼，满是怨毒的看着许攸：
“像你这种……对什么人都一副慈悲心肠，对所有人，都要求他们放下血海深仇的人，才是最恶心的人！”
“如果今天，死了爹娘、全家被灭的是你！”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这么坦荡的苟活于世！”
许攸还要开口，却终于被戴缘川悄悄拉了一把。
“师父，不要再说了。”
王药重重地喘着粗气，随后看向了冬暝和青然，一时无言。
也许他是感激冬暝，将他从注定徒劳无功的计划里抽出来，因为在计划完成之前他还不能死。
但是……他也许也恨着冬暝，因为冬暝打碎了他的念想。
终于，冬暝率先开口道：
“刘家该死，但你也该死。”
“我不跟你争论这些，我只想知道龙丘县剩下的秘密。”
王药却是自嘲一笑：
“很抱歉，对于你来说，我没有任何价值。”
“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其余的我并不知道。”
“所以……”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刻，鲜血迸溅的同时，一只手竟然已经从后面穿过了王药的胸口。
此时，众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王药身后，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浮现。
那是……
应该已经死去的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