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九：烤鱼
看出她的疑惑，宋有无奈轻笑。
“在学校的时候没觉得，进入社会后，才深知人脉的重要性。
“有个名声、能力双强的师父，比你辛辛苦苦拿到的毕业证有用。
“这位大师是国内外公认的版画大佬，获奖无数，更是国内画协的主席。
“如果能搭上这条线，一切都会轻易许多。”
少年清隽秀雅的眉眼多了丝浸淫商场的算计，却奇异的不惹人讨厌。
温停雪垂了垂眼道：“那就祝学长，心想事成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术不正？”宋有自嘲。
温停雪摇头，“没有。”
宋有垂眸看她，大雨滂沱中，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温停雪说：“你经历过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你如今的位置，我没有体验过，所以，我没资格对你出言评判。
“如果学长非要我说点什么，我只能说，相比之前，学长确实变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总要学着接受，自己曾经厌恶的规则。
宋有定定凝她半晌，随即浅浅笑开，“开车进村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但没上前打扰。你应该是在思考参赛作品吧？”
“嗯。”
“有方向了吗？”
“有一点。”
温停雪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
宋有听完，刚好到女生住宿的地方。
温停雪走到廊下，借着微弱的光看他。
他说：“我的建议很简单，颜大师这两天就会过来，到时，你随我一同前去拜访，当然，我更建议你拜个师。
“前辈的经验和眼光，永远比我们的毒辣，而且，有颜大师徒弟这块敲门砖，你以后无论是找工作，还是开工作室，都会比其他人更方便。
“就算抛开这些外在的名利，颜老师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得他指点，你的天赋，一定能发挥到最大。”
温停雪沉吟片刻，点头。
所谓隔行如隔山。
哪怕宋有拿着宋家的权势，也无法在宋家未踏足的领地分得蛋糕。
更何况她呢？
-
之后几天，温停雪有时间就跟阿婆唠家常，跟乔卉聊天。
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兴安村的民风民俗，以及他们这里的民族服装。
脑海里的画面一点点生动起来。
写生快结束的时候，温停雪终于勾勒出一幅小画，发给傅予深，问他意见。
半小时后，傅予深回了一条很长的微信，优缺点分析的明明白白。
也给出了相应的意见。
天气明朗的下午。
温停雪扛着画架到桥头写生。
根据多方建议，以及她这段时间了解的东西。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但是画到一半的时候，思路又卡了，正盯着湖面发呆呢，宋有打电话过来。
说是颜老师昨晚抵达山上竹屋，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拜访前辈。
温停雪高兴应下，她现在就需要前辈指点。
就是不知道，前辈愿不愿意指点。
……
拜访的礼物宋有已经准备好，温停雪只用跟着去就行。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山，却在半山腰被拦下。
“请问，你们有预约吗？”横车截路的男人落下车窗问。
宋有微愣，随即摇头。
“那就不好意思了，”男人抬手，“请回吧。”
宋有默了一秒，下车递烟。
求通融的话还没出口，男人一眼洞穿道：“我不抽烟，颜老师最近也不会见你们这些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呵。
宋有瞬间没了多说的心思，敷衍地勾勾唇。
开车下山。
“学长也别灰心，说不定下次就能见到颜老师了。”温停雪安慰。
她不知道这一趟他报了多大的希望，反正肯定比她大。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
宋有淡笑着摇头，“没事，我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见上。”
但他也没想到，颜大师这么难见。
更棘手的是，一旦离开兴安村，机会更少，甚至没有。
所以，他必须在这几天里，见到颜大师。
-
回到住宿的地方，温停雪继续研究画，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肚子饿的厉害。
路悠然带回来的饭菜早就凉了。
这边的土灶她也不会用。
只能开门出去碰运气，看看哪家还在亮灯，或者小卖部没关门？
结果，鬼使神差地逛到桥头，正准备过去喝喝西北风，垫垫肚子时，瞥见桥边一抹黑影。
“谁在那？”
温停雪举着手电筒照过去。
下一秒，黑影回头，手里拿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亮着。
温停雪眯了眯眼才认出他。
“宋学长？你在这儿干嘛呀？”
说完，发现他离水极近。
以为他要寻短见，赶紧跑过去，“你别想不开啊！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嘛，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
宋有突然笑了起来，温停雪：“？”
交汇的灯光里，小姑娘脸颊慢慢涨红道：“我还以为……”
剩下的话，大家都懂。
宋有笑了笑，说：“以前是想过，但现在不会了。”
“？”小姑娘不解抬眸。
宋有望着被光照亮的水面，没接话。
片刻后，他问：“这么晚出来，是不是饿了？”
“啊，”温停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想碰个运气，但运气不太好。”
“不一定哦。”宋有笑看着她。
温停雪：“？”
……
背风的地方，宋有动作熟练地架起小火堆。
“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去就回。”
他把挑火的木棍递给温停雪。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啊？”温停雪不明所以。
宋有没说，只道：“反正不会让你饿着。”
“？”
烤了大概十分钟的火，宋有裤脚湿润地提着几条鱼回来。
温停雪定睛一看，还是已经处理好内脏的。
“你们来这儿，应该带有辣椒酱吧？”宋有在火堆边坐下，问。
“有的。”外出写生前，悠然做过攻略。
学长学姐都建议带点辣椒酱过来，说是拌饭香。
温停雪回去拿辣椒酱的时候，路悠然和焦语桐刚好醒了，温停雪问她们吃不吃夜宵。
路悠然当然不会拒绝吃的，焦语桐还想继续睡，但拗不过路悠然。
一行三人赶到火堆边，正好村长背着手过来，笑呵呵地问：“晚饭没吃饱？”
路悠然说：“不是不是，是小雪醉心画画，晚饭没来得及吃。”
村长点点头，道：“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去我家敲门，别客气，我睡得晚。”
围着火堆坐下后，村长教大家烤鱼。
宋有之前来过，有经验。
温停雪三人学的认真，烤出来的结果也……马马虎虎。
“吃这个。”
宋有拿过温停雪手里略显敷衍的烤鱼，把自己烤的外焦里嫩的那个递给她。
不等她拒绝，他说：“我晚饭吃的挺好，这鱼，本来就是给你烤的。”
温停雪实在饿的厉害，就没跟他客气。
“谢谢，很好吃。”
“喜欢就好。”
说完，宋有眼眸含笑地看着路悠然和焦语桐，“不介意的话，我再帮你们加工一下？”
路悠然嘴甜地把鱼递过去，焦语桐不太习惯麻烦别人，“我跟着学就好。”
“行。”宋有也不勉强，但动作有刻意放慢。
村长笑盈盈地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二。
等大家都有鱼吃，村长问：“听说你们今天上山去找颜大师了？”
“嗯。”宋有也不隐瞒。
“没见到吧？”
虽是疑问语气，但村长的眼神很笃定。
宋有点头，“是的。”
村长笑了笑，说：“这些年来找颜大师的人不少，但能见到的，寥寥无几。”
宋有毫不意外。
村长说：“我这个人呢，相信眼缘，你和小雪我都挺喜欢的，是好孩子，我也不介意帮你们一把。”
他回身指了指后山，“颜大师每次过来，都是因为后山的泉水，但他更喜欢的，是这里荷叶上的露水。
“以前每次过来，他的助理都会去收集露水，但是前年，他助理出车祸死了……”
次日清晨。
宋有踏着晨雾赶到荷花池时，小姑娘已经在水里泡着了。
听到动静，温停雪回头道：“再有三分之二就满了。”
她笑着举起怀里的小罐，眉眼盈盈的，晨曦里，动人的很。
宋有愣了两秒，而后低头脱鞋。
三罐露水收集完毕，两人搭着村长的车上山。
这次，男人没拦，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山顶竹楼，温停雪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小院。
她以为……
没想到还挺温馨的。
有花有鸟，有从山涧引来的泉水，根本不像偶尔居住的样子。
“颜大师对村民很好，所以，大家时不时就会上来照看，打扫。”村长解释。
说话间，一位面容年轻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笑意浅浅道：“真是不巧，老师刚刚有事离开。”
他走到村长面前，笑问：“您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村长把三罐荷叶露水递给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俩小孩儿，想要见一见颜老。”
男人顺势看向宋有和温停雪，停顿几秒，点头，“没问题，我一定跟老师说。”
宋有知道，这是看在村长的面子。
下山后，好一顿感谢。
村长摆摆手道：“能不能见到，我也不确定，反正能帮的，我已经帮了。临走前，颜老的助理跟我说，最近这几天，颜老都会早起爬山。”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山丘，“你们可以去试试。”
有村长和荷叶露水在前，第二天一早，宋有和温停雪顺利在山脚遇见颜老。
八十多岁的老人，腿脚依旧利落，身后跟着两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从后面看，完全看不出三人的年龄差距。
“颜老，”助理笑着提醒，“人来了。”
几天前拦车的男人不高兴地别开脸。
颜老回头，最先看到的是温停雪，目光微愣。
但也只有几秒，无人发现。
“就是你们想要见我？”颜老笑容慈祥地看着两位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