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再难得的机会，都没你安危重要

  总之，她哭着甩开刀，用尽全身力气地扑向他。
  “你终于来了……”
  颤抖的哭音落在郁温礼耳朵里，闷的他心口发疼。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力道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却忘了，这样亲密的接触对她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药劲儿彻底冲溃理智，小姑娘海妖般缠住他的脖颈，柔若无骨的小手正想方设法地往他衣服里钻。
  郁温礼呼吸微重地扯开她，不到两秒，她又重新黏上来，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勾魂又夺命。
  乔熙熙看出他的意图，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
  郁温礼手速飞快地给小姑娘套上，公主抱着她离开。
  文彬捏了捏差点被打断的鼻梁，扭头，带着一伙人回包厢。
  旁边的道上大哥：“？”
  这姑娘到底谁的女朋友，怎么……这么乱呢？
  始终隐在暗处的傅予川眸光淡漠地给自己点支烟。
  蒋安摸不清老板的心思，探问道：“这事儿，要查吗？”
  闹这么久都没人过来，摆明里面有猫腻。
  傅予川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晦暗目光透过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他捏灭烟头道：“不用。”
  昂贵皮鞋踩着一地狼藉往999包厢去。
  傅霏霏喝醉在那儿，非闹着要他来接。
  推门欲入时，蒋安听到一道极浅的吩咐，“查吧。”
  蒋安：“……”
  刚才谁说不用的？
  -
  美院附近的宁安公寓。
  哗啦——
  郁温礼把小姑娘从冷水里捞起，裹了毯子抱出去。
  等在卧室的乔熙熙立即伸手，“交给我吧，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
  她扫了眼他已经泡白的手，利刃划过的掌心，皮肉都在往外翻着，白的吓人。
  郁温礼眸光微讷地看着她怀里的小姑娘，唇瓣一开一合。
  声音不大，乔熙熙凝神才听清。
  他说去买衣服。
  乔熙熙皱眉，认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看他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好像丢了半条命似的。
  不，不是好像，是差点。
  郁温礼把买回来的衣服递给乔熙熙，然后就站在门边等。
  乔熙熙给温停雪换完出来，差点没吓死。
  “你站这儿干嘛呀！当门神吗？”
  郁温礼毫无痛感地捏灭烟头，嗓音干哑地问：“现在能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乔熙熙四处扫视道，“你这儿备有退烧药吗？我怀疑她发烧了。”
  “有。”
  郁温礼抬步往床边走，乔熙熙跟在后面追问，“在哪啊？我去拿。”
  “我身上，麻烦你倒杯水过来。”
  他从皱巴巴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瓶碘酒，一包医用棉签，以及几盒药。
  暖橘色灯光里，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温停雪的手。
  动作轻柔地拆弄纱布，时不时还会俯身吹吹，生怕弄疼了她。
  虽然伤口之前上过药，但冷水里浸泡半小时，即便他再小心也会有水溅上去。
  所以，还是再上一遍比较好。
  染血的纱布揭开，露出里面发红泛肿的伤口。
  很深。
  不难看出她当时下手的狠度。
  郁温礼心头发颤地闭上眼。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
  为什么非要等到她举刀自残才赶到！
  每每回想那个画面，他都觉得心如刀绞。
  她究竟是有多难受才会下那么重的手……
  乔熙熙愣愣地站在门口，抛开前因后果不谈，只看这个画面，其实挺温馨的。
  床头灯光铺在两人身上，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看出颓废伤感。
  温水端来时，郁温礼正在给小姑娘包扎伤口。
  动作极度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娃娃。
  但他自己的伤口却没处理，乔熙熙催他，他只说：“不急，先把她照顾好。”
  乔熙熙：“……”
  “她现在还在睡着，药估计是喝不了了，不如直接打针吧？”乔熙熙看着昏迷不醒的温停雪跟郁温礼商量。
  郁温礼没应声，片刻后，他把药含嘴里，就着温水，嘴对嘴地渡给温停雪。
  乔熙熙：“……”
  是她多虑了。
  “那，我就先走了？”看样子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何必留这儿当电灯泡呢？
  郁温礼送她出门，正好林婉晴的家庭医生背着医药箱过来，“药喂她吃了？”
  “嗯。”
  “我先去看看，如果药物能稳定的话，就不用打针了。”
  “好。”郁温礼领他进去，全程死气沉沉。
  乔熙熙忍不住想，如果今天那群人得手，郁温礼是不是得疯？
  或者，从今以后，郁温礼可能不再是郁温礼。
  楼下花坛。
  韩堰毫无形象地坐在坛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入口。
  夜风把他吹的狼狈，他却依旧稳如雕塑。
  好几个路过他的人都在想——好好一帅哥，怎么就傻了呢？
  直到乔熙熙背包下来，他才起身。
  但因为坐太久，腿脚发麻，他走不快，又想走快，所以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大概韩小少爷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幕就在这儿了。
  乔熙熙笑不出来，却还是抬步到他面前。
  “你……”
  刚开口，韩堰便说：“我没想瞒你的。”
  乔熙熙看着他明显慌乱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初见时，他玩世不恭的嚣张。
  美女环绕，纸醉金迷。
  他应该永远骄傲，而不是这副模样。
  乔熙熙深吸一口气，“韩堰，我们认真谈谈吧？”
  “谈什么？”韩堰瞬间升起抵触情绪，“除了恋爱，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脾气上来，他很快恢复韩家小少爷的派头，眉目桀骜道：
  “隐瞒你的事，我会补偿，但你想借此跟我划清界限，我告诉你，没门！”
  -
  床头灯亮了一夜，郁温礼也守了一夜。
  直到天边泛白，刺目光线跃进卧室，他才恍然惊醒。
  拿过手机看时间，不小心接通校长来电。
  小阳台。
  “你昨晚干嘛去了？”校长压着火地问。
  郁温礼微微挪开点手机，几十通未接来电。
  大部分都来自校长。
  “抱歉。”
  他诚心道歉，却不解释。
  校长也无意追问他个人隐私，直白道：“赶紧过来签字，今晚就要把资料提交过去。”
  郁温礼再次道歉，“您把机会给别人吧，我，不去了。”
  “不去了？！”校长气到站起，“你昨天不还答应去吗？！”
  郁温礼垂眸，语气低到几不可闻，“是……”
  昨天他确实动过念头。
  一来机会难得。
  二来……他不想成为小姑娘的负担。
  寝室楼下见她的时候，她眼底的疲惫几乎掩不住。
  但她还是努力做出活力四射的模样。
  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累，她还能跟他约会。
  可身体是有极限的，哪怕她装得再好，演得再棒，终究还是扛不住体内的倦意。
  放映厅，声音那么大，她却能睡得那么香。
  如果不是熬到极致，她不会这样。
  大一，本来就是打基础的时候。
  课程最多，任务重。
  有时候他们还会给自己加码，逼自己更快成长。
  时间本来就不够用，那还有空隙约会？
  即便有，那也是挤出来的。
  他年轻力壮能熬，她的小身板呢？
  所以他想，既然选择进步，那不妨放弃点什么。
  一年时间而已，也不是不能忍。
  但——
  郁温礼望着悬挂于半空的太阳，补充完后半句。
  “但我后悔了，不想去了。”
  ——你终于来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背后，包含着多少期待，多少害怕，多少绝望。
  他只觉得，她扑过来的那一刻，他心痛极了。
  十几年的成长里，他从未这样难受过。
  他无法想象昨天他没在，或者，他去晚的后果。
  如果文彬没出现，如果乔熙熙没联系上韩堰，如果……
  太多太多的如果，但他不能有如果。
  他必须守在她身边，他必须守护他的太阳，他的月亮，他的世界。
  不然，他要那份成功有什么意义？
  校长不死心的又劝几句，郁温礼依旧拒绝。
  没办法，校长只能另选他人。
  郁温礼在阳光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然后，就看见玻璃门内的小姑娘。
  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看表情，应该全听到了。
  果然，玻璃门拉开的瞬间，她问：“是不是很重要的机会？”
  哑哑的嗓音带着十成十的笃定。
  郁温礼默默咽下想好的借口，如实道：“算是吧。”
  那就是。
  温停雪躲开他的抚摸，眼眶发红地怒视着他，“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你去给校长打电话，说你去！快点！”
  她几乎是吼的，连眼泪都下来了。
  郁温礼手足无措地捧起她脸，想哄她，想给她擦眼泪。
  却被她一手挥开。
  他从未见她发这么大脾气，一时愣在原地。
  温停雪难过自责到喉咙发堵，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郁温礼，你还记得我选学校时，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选学校事关你的未来，你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不一样。”郁温礼很快反驳。
  温停雪气笑，胸口剧烈起伏道：“哪不一样？”
  郁温礼说：“再难得的机会，都没你安危重要，如果一定要选，你肯定是我的首选。”
  他站在逆光的位置，看不太清表情。
  单听语气，温停雪已经泪流满面。
  在爱情里被人坚定选择真的很幸福，但……这个牺牲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