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浪子一旦动情,那就是致命的

  “…什么礼物?”
  待客之道,温停雪不好把他赶出去。
  那便大大方方的接待他。
  尚子骞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情绪紧绷的谢锦意。
  心下止不住冷笑。
  昨儿他拆穿她的时候,也没见她有这么紧张,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我这个礼物吧,比较特殊,温小姐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尚子骞淡笑着提醒。
  温停雪:“……”
  温停雪觉得他今天像是喝了假酒,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直白问,郁温礼也一瞬不瞬地锁着他。
  大有他敢乱来,他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意思。
  尚子骞垂眸笑笑。
  他难得想做件好事,怎么都那么看着他呢?
  真是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
  默默吐槽一番后,尚子骞说: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砸场子的,我就是想跟你说……”
  抬眸,无意中瞧见谢锦意脸上半褪的血色。
  心头微刺,有些话,终究没说出。
  “我在楼下遇见却游的人,顺带把礼物给你带上来,不客气。”
  尚子骞从兜里掏出一包装精美的小盒,递过来。
  温停雪:“……”
  却游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她自然没道理拒绝。
  但从尚子骞手里接过,总感觉怪怪的。
  好在他也没闹事,送完就离开了。
  更加奇怪。
  郁温礼情绪不明地盯着尚子骞之前站的位置,片刻后把视线移向谢锦意。
  犀利审视的目光,谢锦意本能想躲。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躲。
  郁温礼一直都对她心存疑虑,她这时候要是躲了,他肯定会发现端倪的。
  强撑着对视几秒,手机乍然响起,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借着接电话的名头,谢锦意面色平静地走出包厢。
  跳出他视线范围的瞬间,谢锦意腿软地扶着墙站稳。
  划开接听,尚子骞阴郁冷沉的声音从听筒流出。
  “不想被我当场拆穿的话,最好乖乖把钱准备好,别考验我的耐心。”
  言罢,直接挂断。
  尚子骞抬眸,目光定定地望着梯壁里照出的自己。
  几分嘲弄,几分狰狞。
  其实,他真的很想把一切揭开。
  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戳破谢锦意的真面目,但……
  就差一点。
  他还是屈服于钱财。
  屈服于,谢锦意。
  “叮——”
  电梯门打开,尚子骞抓了抓头发,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没几步指尖就被人抓住。
  下一秒,奶声奶气的萌音响起。
  “恩人哥哥~你怎么又~叹气啊,叹气会长不高哒~”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仰着白生生的小脸,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灵动又可人。
  尚子骞:“……”
  这小家伙已经粘他很久。
  从他把她救上岸开始,她就不放过他。
  “哥哥已经很高了,不需要再长高。”
  他把她抱起,捏捏她小脸问:“怎么还在这儿啊?你爸爸呢?”
  “粑粑去买吃的啦~~哥哥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嫩食指笨拙地戳弄着电话手表,糯声嗲气地说:“我可以让粑粑给你带哦~”
  尚子骞眉心跳了跳,“哥哥不吃。”
  “哦,”小女孩乖乖应声,然后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哥哥跟我一样,粑粑你听到没有?听到请回答!”
  “嗯嗯,爸爸听到了,浆浆和哥哥在原地等爸爸哦。”
  “好~”
  尚子骞:“……”
  他就知道是这样。
  这小孩儿,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说不得,骂不得,只能宠着。
  “恩人哥哥~”
  嫩生生的小手用力抚平他眉间褶皱。
  “你干嘛老是皱眉呀?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呀?
  “你跟浆浆说说,浆浆或许能帮你哦~”
  尚子骞:“……”
  一四岁小屁孩能帮他什么。
  但鬼使神差的,他说:“哥哥,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浆浆疑惑歪头,“哥哥做错什么了吗?”
  “后悔……”
  尚子骞仰眸。
  其实他也不清楚他究竟在后悔什么。
  谢锦意的算计,他虽非全盘知晓。
  但多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甚至,最开始的小打小闹他也有参与。
  只不过,随着文彬和艺术节的事,他开始意识到,谢锦意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疯。
  还要狠。
  但他依旧不愿承认,他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姑娘。
  竟然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直到地下赌场被查封。
  他和兄弟们失业又失钱。
  浑身干净的,连一包烟钱都凑不出来。
  不得已,他找上谢锦意,打算诈一诈她。
  看能不能诈出点钱来。
  钱是诈出来了,心也被伤透了。
  多日来的猜测被肯定。
  他自己都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反正他昨晚一夜未眠,翻来覆去都是温停雪挺身而出的画面。
  她明明那么胆小,却总能在危急关头迸发出强大的精神力。
  他打小混社会,最信奉的就是个义字。
  温停雪莫名对他胃口,不然,就凭她郁温礼女朋友的身份,他断不会轻易放过她。
  也正因为如此,他实在不愿看到她这么纯粹干净的姑娘,一次次被谢锦意蒙蔽。
  谁也无法保证谢锦意何时会改变主意。
  到时候伤害最深的绝对不会是谢锦意。
  而是温停雪。
  所以,他故意挑在所有人聚齐的场合挑明谢锦意的算计。
  只不过,临了临了,他想起他没钱,更不忍心谢锦意难过。
  “不管哥哥做错了什么。”
  小手再次抚平尚子骞眉宇间的痕迹。
  “哥哥在浆浆心里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尚子骞苦笑,他哪是什么好人。
  他从出生起就带着罪恶。
  他父母是杀人犯,所以他骨子里就是脏的。
  这辈子跟好人,不会沾边。
  -
  江城最大的游乐场是池家的产业。
  池泽瑞一句话,今晚的游乐场就是温停雪的乐园。
  烟花放的很漂亮,设计者的用心几乎可以窥见。
  但更用心的是游戏环节。
  集合了所有人的巧思。
  玩起来简直不要太上头。
  温停雪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注意池泽瑞的中途离场。
  总裁办公室。
  一身颓意的少年歪倚在转椅里喝酒。
  略显醉意的狭长眼眸痴痴地盯着面前的几台电脑。
  电脑屏幕上分别播放着不同区域的实时监控。
  但他的视线始终跟着温停雪走。
  她笑,他也笑。
  她皱眉,他跟着皱眉。
  池野推门进来就看见他发疯发癫的丢人模样。
  忍不住一脚把他踹翻,“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
  池泽瑞没防备,刚开没多久的酒瓶浇在头上,凉意丝丝,似乎能缓解燥意。
  干脆一瓶对头浇下去。
  浑身散发着烈酒的味儿,池野嫌弃地皱眉,“真是上辈子挖坟,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侄子。”
  池泽瑞没搭理,坐在地上够桌上的酒瓶。
  摸摸索索,好不容易抓到一瓶满的。
  刚开,手一抖,酒瓶落在地毯上,洒了大半。
  池泽瑞愣愣地注视着还在往外流的酒水,“现在连酒瓶都跟我作对。”
  话落,一脚把酒瓶踹出去老远。
  骤然受力的酒瓶擦着池野的皮鞋,狠狠砸在墙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池野望了眼四分五裂的好酒,妖冶长眉蹙起。
  “闹够脾气没?没闹够跟老子去拳击场,老子陪你闹。”
  池泽瑞孩子似的赖在地上,低头不语。
  气氛沉默几秒,池野上前踹了踹他,“还记得老子跟你说过什么吗?”
  “……”
  池泽瑞烦躁地闭闭眼,“记得,但我不会追她,更不会让她知道我喜欢她,所以……”
  他仰头,黑白分明的眼里一片猩红,隐约间还闪着泪花。
  “你没理由动她。”
  池野:“……”
  可能是太意外,池野愣了大概有三五分钟才想起捞椅子坐下。
  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问:“你想好了?”
  小崽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性格他最了解。
  遇到喜欢的不上,不是他的风格啊。
  更何况,这么喜欢。
  喜欢到为她费尽心思,却只字不提。
  喜欢到整个暑假都闷闷不乐,除了补课时间,其他都在拳场,或酒桌度过。
  甚至,连最喜欢的懒觉也不睡了,每天早早起来跑步。
  就为了克制自己联系她。
  池泽瑞垂下眼,嗓音沙沙地说:“不是我想好了,而是我压根就没资格。”
  从他在高铁站抛下她那刻起,他就已经失去竞争的资格。
  更何况,那人是教他救他的郁温礼啊。
  他怎么能跟郁温礼抢人呢……
  池泽瑞眼里一次次涌上泪水,又一次次强制压下,直到再也压制不住。
  他趴在池野膝头,哭的像个不小心弄丢心爱玩具的孩子。
  “小叔,明明是我先遇见她的,明明她最开始依赖的是我的……
  “明明每次都是我先发现对她不利的消息的,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最后能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池野懵了几秒才伸手抚弄小侄儿的脑袋。
  他一直以为小崽子跟他们不一样。
  却忘了,浪子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那就是致命的。
  或许真是天意吧,池家多是痴情种,且大多,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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