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九：晚安。
温停雪无法估量她口中的残忍，究竟是什么程度。
但能让许可心崩溃成这样的……她不敢细想。
“没事。”
温停雪手脚微凉地抱住她，一下一下抚摸她紧绷的脊背，语气轻柔道：
“不管他出什么招，你都不要怕，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永远。”
“……嗯。”
许可心嘤咛一声，下巴抵在温停雪肩头，
眼神空空地盯着远方。
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
网吧。
坐在幽暗角落的少年，浑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漂亮十指正在键盘上敲打。
速度快到飞起，几乎能看见残影。
幽幽荧光落在邢嘉禾脸上，明暗交织间更显他眉眼深邃。
皮囊惑人。
只是那双眼，阴沉的厉害。
是少有的情绪外泄。
随着手速的加快，黑眸里的戾气也在倍增。
“艹！”
又一次的失败。
少年险些用鼠标砸了屏幕。
那些评论。
那些辱骂。
那些极端言论。
依旧在飞速增长，半点儿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郁温礼三人到的时候，邢嘉禾正勾着口罩，仰头灌咖啡，大有通宵的意思。
“什么情况？”
池泽瑞诧异挑眉。
要知道邢嘉禾可是他们四人中，唯一一个喜欢早睡早起的奇葩。
甚至，只要没事儿，他就能从早睡到晚。
基本不怎么熬夜，今儿这是……？
“许可心？”
沐宸注意到屏幕上的关键字眼，眸色微深道：“这是她父亲干的事？”
“呵！”
邢嘉禾单手捏爆易拉罐，音色极沉的嗤笑。
“他也配？”
把女儿在公交车上被猥亵的视频放到网上。
故意散布女儿在不正当ktv上夜班。
甚至，还用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去抹黑女儿的名声。
这样的父亲，算什么父亲？
又哪里配得上父亲这个称呼！
沐宸不置可否地挑眉。
郁温礼大致翻看一下评论，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小时前。”
他发现时，舆论已经开始发酵，热度太高，根本没办法删除。
除非黑掉网站。
但他技术不过关，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
郁温礼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邢嘉禾快速起身，甚至还把键盘摆正了。
“阿瑞，联系水军。”郁温礼一边手速飞快地敲代码，一边吩咐。
“再联系几个在律师界有名气的博主。”
“你要曝光许子亮的律师？”沐宸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郁温礼冷笑，“既然丧良心，那就接受一下社会的洗礼吧。”
虞秀秀帮许可心请的律师，自然是江城最好的律师。
许子亮想找人跟他打，基本没什么胜算。
更何况，他自己干的那些事，也不可能有胜诉的可能。
唯一能阻止开庭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许可心自己选择撤诉。
但许可心被伤透了心，怎么可能轻易撤诉，除非……
网络舆论。
沐宸拿出手机，大概浏览了一下评论——
【遇到咸猪手不敢反抗，为了个男人，就敢跟父亲断绝关系？！】
【我要有这种女儿，我打死她！】
【那个ktv啊，能有什么好女孩。】
【我听说，她早就流了好几个男人的孩子了。】
【她名声可不好了，私生活乱的哟。】
【许可心？那个曾经跟小混混们玩的浪|女？】
【听说她一晚也不贵。】
【当她爹可真倒霉，心疼。】
手段确实脏，尤其对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沐宸面无表情的退出程序。
网络言论的伤害，他都未必能承受得来。
更何况……是亲生父亲给的。
“全部搞定，”池泽瑞打电话回来，“就等郁哥你一声令下。
“保证那俩王八蛋没好果子吃！”
网络舆论他们又不是没经历过。
两小时？
达到这种效果？
呵。
没有砸钱他不信。
-
温家别墅。
看着许可心洗洗睡下后，温停雪起身回屋。
虽然她还是没说，但情绪好了点，应该……事情不大吧？
温停雪不太确定地咬咬唇，正考虑要不要问问郁温礼，他就打电话过来。
“还没睡呢？”
“嗯。”
“因为许可心？”
“你怎么知道？！”
温停雪惊讶地瞪大眼，郁温礼低笑一声，“她应该没跟你说吧？”
按照许可心凡事自己扛的性格，轻易不会把这种事讲出来。
“嗯……”
小姑娘有些丧气地应，“但她哭了，我从没见她那样哭过，到底……”
“发生了什么呀？”她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
郁温礼倚靠在引擎盖上，眉眼间的情绪有些冷。
等他说完，温停雪已经气炸。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太不是人了吧！！心心可是他的女儿！
“他就不怕遭报应吗？！这种事情是能放到网上说的吗？！”
怪不得心心那么伤心欲绝。
任何事情一旦放到网上都会被放大处理。
好的也能挑出毛病，更何况是这种完全扭曲的事实！
她都不用想，都能知道那些评论有多伤人！
许子亮能不清楚吗？！
他清楚。
但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还是做了。
许可心或许能接受网上的谩骂。
但她又怎么能接受她照顾了那么久的人。
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竟然会在这时候，给她致命一刀。
她伤心的是她亲生父亲，把她的伤疤揭给那么多人看。
还让他们指指点点地骂她！
小姑娘一口气说这么多，气都有些喘不匀。
显然气够呛。
郁温礼勾唇笑笑，“这事儿她没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
“我是怕你瞎想想一夜不睡，行了，快睡吧。”
“嗯……”
温停雪趴在床上，哼唧一声，摆明不想睡。
郁温礼不惯她，“一点了，要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
睡前故事？
当她小孩子吗？
不对，他这语气……就是把她当小孩子啊！
“睡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捂捂脸，飞速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许可心房间。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并未合眼。
就连眨眼的频率都很少。
熬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口透进来的光。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但她确实还在想着网上的事。
她没那么坚强，面对父亲的狠心，恶毒的言论。
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甚至，她都在考虑……要不要撤诉算了……
虽然虞阿姨说‘正在解决‘，但那些言论哪里是那么好处理的？
她怕一旦开庭，事态会发展的更严重，到时候……
许可心不敢深想。
她蜷起身子，极度不安的姿势。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恍惚了一阵，才伸手。
邢嘉禾：【我在楼下。】
许可心迟疑地盯着窗口，眼神有些茫然。
正准备起身下楼时，手机震动。
邢嘉禾：【你不用下来。】
邢嘉禾：【事情已经处理好，放心。】
邢嘉禾：【明天开庭，我陪你。】
邢嘉禾：【晚安。】
许可心侧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条条弹出的消息。
许久后，她慢慢打出两个字：【谢谢。】
发出的瞬间，眼泪从眼角滑落。
眼里却没了最初的绝望。
然后，她听到，很清晰的一声微信提示音，从楼下传来。
他真的……在下面。
许可心抱着手机，突然笑了。
很浅的一下，像是错觉。
楼下。
空旷的过道上，一身黑衣的少年背靠着路灯杆抽烟。
冷白手指，袅袅白烟。
最后一支烟抽完，少年收起手机，踩着未灭的烟头离开。
“走吧。”
拉门上车，气质冷然。
沐宸：“……”
沐宸：“我长得很像司机吗？”
池泽瑞憋笑，“沐师傅，快走吧，小心我给你差评哦～”
沐宸：“滚蛋。”
-
第二天，开庭。
许可心作为原告出席，上场的时候，她本能看了眼旁听席。
邢嘉禾似有所觉地抬头。
四目相对。
他勾唇笑笑。
弧度不深，但很好看。
能让她安心。
坐在他旁边的还有沐宸和池泽瑞。
两人纯粹是被拉来压场子的。
如果许子亮不做人，他们就教他做人。
……
许可心的律师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
从开庭到中场休息，对方律师愣没占过一次上风。
全方位的压制。
逼得对方律师不得不提出暂时休庭。
许可心接到许子亮的短信，要跟她私下说话。
许可心直接拒绝。
原告律师准备充分，从人证到物证，样样齐全。
法官当场宣判，许可心抚养权变更到方姨名下。
许子亮每月要给三千生活费。
此次费用由被告承担。
……
从民事庭出来，许子亮不知道从哪钻的，一把揪住许可心头发，骂骂咧咧道：
“老子白养你那么长时间！啊？！你居然敢跟老子……啊！”
话没说完，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邢嘉禾收回脚，低眸问：“你没事吧？”
“没……”
许可心迟缓地摇摇头，然后理了理头发。
抬头，微微一笑：“谢谢你。”
她生得漂亮，即便是冷若冰霜也好看。
但笑起来……绝了。
邢嘉禾晃了晃神，“……没事。”
“也谢谢你们。”
许可心朝着沐宸和池泽瑞点点头。
虽然认识不多，但他们刚刚护着她，她看到了。
两人淡笑着摇头，然后神色微变地护在她面前。
急冲上来的许子亮立刻怂了。
他能看出来他们不好惹，所以只能朝着软柿子许可心发难。
“不孝女！你就不怕网上的人骂死你吗？！你抛弃父亲，你……”
“你确定网上在骂的是许小姐吗？”
沐宸神色玩味地打断，许子亮噎了噎，“怎么不是？”
他看到了，昨晚那些评论，都是骂她的。
沐宸似笑非笑地挑眉，“再看看吧。”
说完，护着许可心离开。
许子亮被他看的心里发虚，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