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无名之火

  进这种场子一般都是有人带。
  拉猪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哪怕是熟人介绍,也会跟场子里面的人打声招呼,提成一分不会少。带我们来的是纪石清介绍的拉猪客。
  他带着我们来到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家伙前面说我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过来玩儿的。
  看场的跟我说了几句,和每家场子说的都差不多,不许出千,抓住要去手。
  我换了五万块钱筹码,筹码都是防伪的,应该是从澳门买来的。
  场子的赌桌都是半透明的毛玻璃,像有些场子的赌桌里面有磁石,有遥控,这种赌桌是干净的,有线路的话看得见。桌面上铺的也是透明的桌布,只是为了增加摩擦。
  二十一点的牌楦也是透明的。
  如果站在赌台的后面,能看到牌盒里面最后一张牌的点数。牌发出去三分之二,就会清理一次,换上洗好的新牌。
  散台上,也有专门的荷官的发牌。
  同样不许赌客碰牌,能碰的牌只有手里的,荷官还会随机数牌,就算有机会藏牌,可能一局就会被发现。我观察了一下,有十几个暗灯围着场子转,还有我看不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
  在这种场子里出千,很难,风险也大。
  我凑上一局散局,诈金花。
  每局抽赢家百分之十,已经不少,如果赌客赢十万,抽水就抽一万。我的玩儿局不大,十块钱的底钱,其他赌客都很自然,不像是暗灯或者老千。
  这种隐藏在偏僻角落的场子多是没有后台的。
  朝不保夕。
  光靠抽水是远远不够的。
  还要暗灯上场,千赌客手里的钱,只要哪个人赢得多了,高频抽水机一上,短时间内输个精光。
  我抓起牌细细碾牌,跟其他赌客一样。789的顺子,轮到我说话,我上了十块。下面是个男的,只看了两张牌,就涨到一百,应该是个对子。
  下面几家弃牌。
  最后一个是个女人,头发很长,耳朵被头发挡着,我看不见她是不是戴着耳机。她没有看牌,闷了一百,已经是下注上限了。
  我扔上二百。
  几圈过后,桌上还剩下我们三个人。
  对子男一直没有看第三张牌,女人一直闷牌,我总感觉女的像个暗灯,再次看看手里的顺子,弃牌了。
  女人点了支烟,依旧没有看牌。
  对子男很有些不服气,对那女的说:“我看别这么下了,一人一半,上限开牌,敢不敢?”他显得很恼火,对女人的意见很大。
  女人不屑,抽了口烟,“怕你!来就来……”
  我看那女人前面并没有多少筹码,她数出筹码后,筹码所剩无几,怎么看也不像个赢家。
  因为闷牌和看牌下注不一样大,码仔计算很快,每人把筹码推上,开牌,女的把牌翻了过来,没有出千,jqk的顺金。
  男的这才碾了一下牌,把牌一扔,“草!”
  他朝着服务生招招手,要了瓶冰镇饮料,五十块钱一瓶。
  场子里卖东西就是抓住了赌徒的心理,赢了的话,不在乎五十块钱,输了的话,一肚子火,更不在意五十块钱。
  新的一局开始。
  我是杂牌。
  男的筹码也所剩不多,“咕咚咕咚”地大喝了两口,又漱了漱口,吐到地上,冲着荷官大声嚷嚷:“给我卡牌,卡死她!昨晚莫不是找了老道给开光了吧?”
  上限才八千块钱。
  就是输了,也没必有这么大呼小叫。
  我连注都没下,弃牌。
  男人和女人又干起了架,两个人对闷,最后和上局一样,直接上限,男的又输了,他掏出了卡,冲着服务生大叫:“刷五万!”
  他们几乎每次都是上限开牌。
  男的越输越上头,直到卡里的钱刷完。
  女人前面的筹码越来越多,她朝着放水的招手,数出筹码,把钱还了。一时间,我还真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男的输光了钱,也把放水的叫了过来。
  放水的过来,笑呵呵地问:“大哥,您要多少?”
  男的骂骂咧咧,“这他妈的还用问,有多少放多少,他妈快点儿……”
  放水的也不生气,道:“先生,能给您放二十万。”
  “你妈,老子就他妈的值二十万,你瞧不起老子是不是?”
  “三十万行不?”
  “你们这群孙子,怕老子还不起吗?拿钱!”
  放水的拿过来一堆筹码,一般这种大场子的放水,放的都是筹码,不会给现金,风险小,不担心有人拿着钱跑路,一堆破塑料,拿到外面扔地上没人捡。
  男的看看女人手里的钱,道:“你,敢不敢跟我玩儿大的,我这有二十万,我们一把定输赢,敢吗?”
  女人不以为然,道:“行!我陪你!这样,这把我们我私下的,其他人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来吧。”
  荷官开始数牌,清点后扔进水里。
  新牌发下来,拿在手里还有点儿滑。
  荷官发一张,我就拿起一张看,头一张是四,第二张是七,花色还不同,第三张就算是个a也不值得下注,所以我直接弃牌。
  正是我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荷官愣了一下。
  因为牌还没有发完,我就已经弃牌,那么轮到给我的那张牌,应该给下家。这样一来,牌的顺序就乱了。而荷官很可能因为这个意外而停顿。
  果然,他给我下家发牌的时候用的是抽发。
  表面上看是发的上面的,但他推出的却是两张牌,发下面一张,不会因为我提前弃牌而影响牌的顺序。
  什么他妈的干净的场子,骗鬼呢?
  我不是来抓千的,只是很奇怪,荷官洗牌的时候很正规,没有故意排序。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一点儿,还真把我给难住了。
  我不动声色,继续看着。
  男人抓起牌一翻,女的也同时翻牌。
  没有任何悬念,男的又输了,他指着女人大喊:“你妈的,出老千!”
  女人抓起一把筹码砸到男的脸上,也大骂:“你哪只狗眼看我出千了,我要出千了,我去手,要是没有,我他妈撕烂你的嘴!”
  男的瘫软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牌,“完了,都没了!”说话间,他大叫着跑了出去,几个打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想拦住他,根本拦不住。
  我觉得男的很可能自杀。
  门口那里有人打架,我看到那个文质彬彬的家伙正带着几个人狠狠打着一个赌客,我递给旁边的赌客一支烟,“哥们儿,出千了,就揍一顿吗?”
  赌客小声说:“不是,那人叫高进,肯定是假名,脾气暴躁,谁惹他,他就打谁!”
  “靠!那还来?”
  “场子干净,都愿意来。”
  干净?
  干净你妈了个x!
  荷官跟暗灯合伙出千,也就坑你们这群大傻x!
  场子不干净,没必要赌下去,我下桌子,输了差不多八千块钱。
  有服务员主动给我送来了水,我脑袋有些昏沉,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给了一百块钱,也拿给唐一瓶,他没喝,拿在手里。
  我喝了两口水,把筹码换成了钱,离开。
  刚走到门口,还有个醉鬼撞了我一下,我一脚踩在高进的脚上,他使劲儿推了我一把,瞪着眼骂:“没长眼呐,牌子,你妈!”
  作为老千。
  我不能冲动。
  “对不起,这个醉鸟撞我!”
  高进看看我,“滚!”
  我强忍着怒火,出了场子,一口把水喝完,把瓶子扔向远处,默默地劝自己,我们是来熟悉路线的,不是来惹事的。
  唐刀开着车。
  虽然空调开得很大,但我感觉阵阵燥热,解开两颗扣子。
  我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高进的嘴巴抽烂,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停车,掉头,回去!把那王八蛋拉出来,老子今天弄死他!高进,老子今天让你成低进,王八蛋!”
  唐刀诧异地看着我,停了车。
  看到唐刀的眼神,我又有一股无名之火,但他是我的兄弟,我强忍着,“看什么,掉头!没听到吗?”
  电话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一看,是南风打来的,“喂,干什么!”
  我不耐烦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跟谁生气呢?”南风并没有生气。
  “有事说,没事挂!”
  “行,你跟我发火,没事儿了!”南风生气地挂断电话。
  我真想把手机砸碎。
  唐刀还是那样看着我,突然道:“四爷,你不觉得你有些莫名其妙吗?你是老千,懂什么叫忍!你这是怎么了?”
  我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怎么也静不下来,总感觉自己非常恼火,看什么都不顺眼。
  唐刀没说话,来到一家超市前面,给我买了两瓶水,我喝下之后,心里才稍稍安静了些,又抽了支烟,过了半天,我才缓过神来,“四爷,刚才你跟南风那么说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她不可能没事给你打电话,你还是问问吧。”
  我掏出手机,把电话打了回去。
  她不接。
  我就接着打。
  一直打到她接了电话,“童博学,你有毛病?”
  “对不起,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谁都想发火,现在好了,什么事?”
  南风没好气地说:“没事了。”
  “我请你吃饭行不行?算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火,我改,我一定改!”
  “狗改不了吃屎!我都怀疑你没吃药,神经病!”
  “药?”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药个蛋,滚!”南风挂了电话。
  当我再打回去的时候,电话关机了。我还真没见过南风发过脾气,估计肯定不好哄,从小就是大小姐。
  熟悉了一天的路线,回到海瑞市区。
  我坐到电脑前,上了qq,咳嗽了一声,我点开消息一看,有人加我。
  通过之后,我也没主动聊。
  很快qq发来一段消息:你好,我是今天要您电话的那个女生,我叫祁凤,刚刚警察大学毕业,想写一些关于现代江湖的故事,我听到你们的谈话,才冒昧的加了你。趁着有空,可不可以约您出来?过几个月,我要去当法医了,恐怕就没时间写了。希望您能支持我。
  她这个职业倒是挺吸引我的。
  我回了信息:有些事是不能告诉你的,你是警察,我要和你说了,你肯定把我抓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不是全部,不过前提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鉴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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