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拜堂

  旅社的服务员多少年后都还记得那个画面。
  新郎一身戎装胸戴红花和勋章,骑着白马。像极了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不,白马战士。
  新娘一袭红裙,美.艳大方,骑在另外一匹马上。
  两个人朝着旭日并肩策马。
  服务员读书少,除了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一时间想不起其他的词。
  看着两个人打马离开,眼里满是艳羡。
  **
  江拾月轻扯裙摆,“幸好裙子做的是大摆。”否则怎么能骑坐在马背上。
  陈山河轻笑,“我更希望能怀抱美人骑一匹马同行!”
  江拾月摇头,“那不行!做我的男人你得有我能跟你并驾齐驱的心理准备。说不定有一天还得背道而驰。”
  陈山河皱眉,“背道而驰?”
  他不喜欢这个词。
  “暂时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比如,回大院后,你要回原单位去当飞行员,我要南下上大学。”江拾月侧脸看着陈山河,“我不会是个你走哪我跟到哪的女人。我也不愿意在你身后默默守候。”
  陈山河点头,“嗯,我努力跟在你身后。”
  江拾月摇头,“那倒不用,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她指了指并行的马,“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两个人骑马比其他人快一步先到生产队。
  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陈山河跳下马背,再把江拾月从马上抱下来。
  两个人牵着马等在路上闲聊。
  陈山河拍了拍白马,“我去当兵前它刚出生,那时候我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骑着它溜一圈?”他转脸看江拾月,“今天沾你的光我终于圆梦了。”
  那时候不只陈山河,村里的小孩都有骑马的梦。
  江拾月:“……”
  自从认识陈山河以来,甚至加上原主的记忆,都不曾见过这样的陈山河,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神采飞扬,眼里有光。
  她想起了一句诗词:少年鲜衣怒马时。
  更重要的是她清楚,陈山河开心不是真的因为骑马,而是因为她。
  江拾月唇角上扬,目光温柔。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
  七舅公在村口看见陈山河和江拾月已经没了脾气,甚至还生出一丝庆幸。
  幸好这俩人还知道等着,要不然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他头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八辆婚车空着去空着回。
  也是头一次见新郎新娘自己骑马回来。
  想到这儿七舅公的目光着重在江拾月脸上落了落。
  生产队的马他很清楚,根本不像电影里那么温顺。它们可以耕地但不习惯载人。
  生产队里的小孩想骑马的很多,真敢骑并且能骑走的寥寥无几。
  每年都会因为有人偷骑马伤几个人。
  没想到江拾月竟然能轻松驾驭。
  江拾月从陈山河手里接过红盖头,钻进第二辆马车。
  陈山河进了第一辆马车。
  李春天跟阳阳在第二辆马车上等着江拾月。
  “平日里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反骨的一面。”李春天竖起拇指,“很飒!”
  江拾月:“……”
  迎亲队伍整顿后一起回生产队。
  很多看热闹的人循着锣鼓和唢呐声寻过来。
  七舅公说接亲环节省了太多时间,得绕着生产队转一圈,一来是凑时间,二来也是敲锣打鼓告诉所有的人陈山河娶媳妇儿。
  等再转回陈家已经差不多八点。
  她被留在马车上等着陈山河来接。
  江拾月肚子开始咕咕叫。
  “给!”
  江拾月掀起盖头,李春天手里捏着一块马蹄酥递给她。
  “哪来的?”江拾月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来,小口的咬,尽量不让点心渣落在衣服上。
  “你家新郎官交代路征买的,说怕你饿。”李春天打趣道,“没想到陈营这么贴心!”
  阳阳默默从身上装书的小书包里掏出一玻璃瓶牛奶放在江拾月面前。
  这种玻璃瓶牛奶,只有公社的商店才卖,牛奶一毛,瓶子三毛,相当于押金,喝完得退回去。
  江拾月接过来喝了点儿。
  肚子里有了东西,整个人感觉好了不少。
  等江拾月吃完东西又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唢呐重新响起。
  江拾月忙把盖头盖上。
  听见七舅公指挥人搬着圈椅放在地上,要放对方向。
  江拾月实在不知道这种连方位都要讲究的流程到底是习俗还是封建。
  “新娘下轿!”七舅公拉长了音唱喝。
  陈山河掀开门帘把江拾月抱到圈椅上坐着。
  有几个妇女围过来,其中一个把一根新鞋带搭在江拾月肩膀上。名曰带子。
  等她们忙完,陈山河抱起江拾月往院里走。
  到院门口,上方噼里啪啦开始放鞭,同时有人从上面往下撒瓜子花生糖块。
  陈山河略略侧身,仗着身高优势牢牢把江拾月护在怀里,不让她被鞭炮溅到、糖果砸到。
  到了院子里陈山河放下江拾月。
  红盖头只是一层薄薄的绸布,隐约能视物。
  看热闹的人几乎塞满了整个院子。
  七舅公拿着红贴唱着江拾月依旧听不太懂的词。
  意思大概就是陈山河如何如何好,江拾月如何漂亮、贤惠。大方。两个人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于今天结婚。
  讲话也是掐点儿的,七舅公等到八点五十八分,开始喊:“一拜天地!”
  陈山河牵着江拾月的手,弯下腰。
  围观群众鼓掌喊好。
  “二拜高堂!”
  陈山河扶着江拾月换了个方向对着陈定国和吴秀娥弯腰叩拜。
  陈定国和吴秀娥连声喊好。
  “三夫妻对拜!”
  陈山河跟江拾月面对面低头弯腰。
  两个人的头在半空中轻轻碰了下。
  江拾月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
  在上辈子,婚礼变得偏西方化,整个婚礼变得更有仪式感。
  但是江拾月一直不太喜欢。
  因为新郎新娘在台上配合司仪煽情、拜堂、扔捧花走流程,宾客在下面吃饭看热闹。
  让江拾月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给人表演的猴。
  等婚礼仪式结束,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敬一桌走一桌。
  一整天下来又累又饿。
  感觉是自找罪受,折腾自己愉悦别人,还不如去旅行结婚。
  结婚是自己的事,两个人在一起才开心。
  可这一刻,遵循着古老的成婚仪式,拜天地高堂,江拾月突然感觉到了婚礼存在的意义。
  “礼成!送入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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