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無法觸碰的鎖鏈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佩雷茲現在是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
佩利很能吃，養過一段時的佩雷茲很清楚這一點，他沒有料到，0728看起來瘦瘦小小一個，胃口居然能和佩利媲美。
在給了0728一本小冊子，囑咐他要將上面的口訣背下來后，佩雷茲就匆匆趕去廚房。
0728看著佩雷茲的背影，思忖著什么，卻被好奇湊過來的佩利打斷了思緒。
“又是這個口訣？”佩利對那個小冊子見怪不怪，甚至連翻一下的欲望都沒有，趴在桌上打著哈欠。
“佩利也背過？”0728隨口問了一句，目光還是停在冊子上。
“是啊，可無聊了……”佩利說話仍然不是很流暢，停頓一番才繼續，“師父還讓我……想什么……記不得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佩利的記憶力很好呢，這樣就能幫我一個忙了。”0728嘆了口氣，果然看見原本趴在桌上的小黃毛團子立馬爬了起來。
“我記憶力超好的！我想起來了，是冥想！”來了精神的佩利一把子撲過來，“我當然做得到！”
“好啦好啦~”將想要湊近的臉擋在一臂之外，0728一臉平靜地說著哄小孩的話，“我記憶力不是很好，容易忘記事情，所以還想著佩利如果背會了口訣，我忘記的時候，就可以問佩利了。”
“就這點小事？”佩利把胸脯拍得震天響，“小翼忘記的時候就來問我！絕對沒問題！”
“佩利真厲害。”0728下意識夸了一句，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目光從冊子上移開落到小孩臉上。
“所以什么時候，可以打一架！”小孩得到了夸獎，雙眼亮晶晶地盯著0728。
0728眼中帶著無奈：“佩利，你有聞到什么味道嗎？”
“味道？”佩利閉著眼睛東聞聞西嗅嗅，急吼吼地沖著廚房去了，“開飯了！”
午飯結束后，佩利被佩雷茲打發去練武，帶著0728進了冥想室。
冥想室很寬很空蕩，除了房間正中央的兩個軟墊以外，什么也沒有。
佩雷茲率先脫下鞋，盤腿坐在其中一個軟墊上。
“必須要盤腿嗎？這樣容易導致血液運流不暢，影響我的反應速度。”0728雖然這樣說著，還是學著佩雷茲的姿勢，在他對面盤坐了下來。
“理論上什么姿勢都可以，但選擇容易放松下來的姿勢更好，尤其是對你這樣的初學者。”佩雷茲習慣性地摸著自己的胡子，“口訣背下來了嗎？”
“嗯。”0728應了一聲，“容易放松的姿勢，躺著不是更放松？”
“背下來就好。”佩雷茲笑了幾聲，“躺著的話，比起進入冥想狀態，你恐怕睡著得更快。”
“也是。”0728想了想，就不再說話，認真聽著佩雷茲的講解。
“練武先練心。”佩雷茲閉上眼，周身的氣息都平穩緩和下來，“只有心靜下來，才能排除各種雜念。”
“這不論是對你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是尋回整理散亂的記憶，都是很有幫助的。”佩雷茲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0728的思緒跟著他一起沉靜下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佩雷茲已經離開了，獨留0728一個人。
0728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聽見了微弱的風聲。
也許是之前經常沉入意識深處，0728很快找到了感覺。
這是0728第一次，清醒著進入自己的意識深處。
散亂的記憶碎片像是天空中的星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但更多的仍然保持灰暗。
那是0728仍未尋回的記憶。
灰暗的碎片隨著0728的心意，飄向懸浮在意識中央的小孩，他伸出手，想要接住那顆星星，并且點亮它。
小孩的目光觸及到自己手腕上的鐐銬，只覺四肢驀然一沉，鐐銬上鏈接的鎖鏈尾端沒入腳下的黑暗，巨大的力量從鎖鏈上傳來，將小孩向下拖拽。
0728的眼中翻涌著驚慌失措，空蕩的意識海無處著力，想打斷鎖鏈卻發現自己根本摸不到它。
就這樣，0728奮力掙扎著，無聲哀嚎著，離那些星星越來越遠。
直到被黑暗吞沒。
0728的雙眼陡然睜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右手狠狠掐著左手的大拇指，傳來的疼痛才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扶著地面恢復了一會兒，0728才緩緩站了起來，踉蹌兩步，離開了因為入夜而完全被黑暗籠罩的冥想室。
經過多次冥想，佩雷茲也發現了0728的狀況。
他心中的枷鎖，仍然存在。
佩利總是靠著冥想中的0728，這使得本就為自身狀態而煩躁的0728更加心緒不定。
若是換成別人靠過來，恐怕0728還要再懷疑那人是否想對自己下手，但是佩利，絕對不會。
畢竟偷襲的事他是不屑于做的。
用這種方法降低0728的警惕心？佩利還沒那個腦……咳咳，沒那種算計。
再次避開蜷在自己旁邊睡覺的佩利，心情憋悶的0728爬到武館房頂上坐著。
“小翼，今天感覺怎么樣？”佩雷茲很清楚0728的動向，畢竟武館也不大，他站在牌匾的正下方，聲音清晰地傳到0728那里。
“對不起佩雷茲先生，我……還是失敗了。”0728很是沮喪，明明自己有在配合，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可是那鎖鏈，一次次將他拖入黑暗，一次次讓他無法觸碰到自己的記憶。
一次次地……讓他溺亡于痛苦。
“那么，你覺得佩利這孩子怎么樣？”佩雷茲突然話鋒一轉。
佩利？那個只會纏著自己打架，還有打擾自己冥想的黃毛小鬼頭？0728悶悶地哼了一聲：“是個幼稚鬼。”
聽見這個評價，佩雷茲笑了起來：“你們都是幼稚鬼，都是小孩子！”
“我才不……！”0728反駁到一半，又沉默了下去，自己的鎮定去哪了？
“佩利他啊，對情緒可是非常敏感的。”佩雷茲仿佛沒有注意到0728的糾結，自顧自地說起來。
“他一直都很清楚你不想和他打架，但是你還是會空出時間和他戰斗。”
那是因為他纏著會更浪費時間，而且佩利是佩雷茲的徒弟，多少也要給點面子。0728撐著下巴，目光放空。
“佩利不在乎什么情面，也不在乎人際關系，他只知道，你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滿足了他的心愿，你愿意遷就他。”
“佩利這孩子，很喜歡你呢。”
喜歡？0728眨了眨眼，回過神來。這是什么理論？喜歡……又有什么用？
0728耳尖微動仔細聽著，佩雷茲卻停頓了一番才繼續：“佩利注意到你一個人在黑暗中會很不安，所以才會在你晚上冥想的時候待在你身邊。”
“佩利他很擔心你啊。”
擔心……我？0728右手捏住自己左手大拇指。我也……會有人擔心嗎？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小翼？”
“我……我不知道……”0728下意識抬頭，卻沒看見天空中的月亮，只有星星在閃爍，就像自己的意識海。
“你并不討厭佩利，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佩雷茲的聲音仍然平靜緩和，“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的在意，他的關心。”
“你是個孩子，需要學習。”這句話佩雷茲在見到0728的第一天就說過，“現在來學學應該怎么面對感情吧。”
即便是又過了一天，0728還是有些恍惚。
“黑暗已逝，不必將自己困于牢籠。”佩雷茲的話讓0728無法忘卻，“一切……終將迎來新生。”
終將……迎來新生么？
那么我……也不再是神門的實驗品和劊子手0728，而是……麟翼！
麟翼閉上眼睛，默念著心法口訣，開始今天的冥想。
一個暖乎乎的身體靠過來，貼在麟翼的腿邊，胡亂蹭了兩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才安靜下來。
這次，麟翼沒有選擇離開，而是沉下了心，調整了呼吸，進入了自己的意識海。
這一次，他沒再針對鎖鏈，而是捏住了手腕上的鐐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