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命婦朝拜

  腮雪怒視桑桑:“你瘋了?”
  這些日子,她早發現了,主子唯有提起蕭長卿時,才會放松一會兒。
  私底下,她早把蕭長卿當成主子的所有物,如今被人染指,豈能忍?
  桑桑挑眉,“又沒求著你們答應,反正我就這么個條件,要么讓他死,要么娶我。”
  蘭溪抬眸看著她,“你太高看本宮了,我與他非親非故,如何能做他的主?”
  桑桑笑了,“你別裝了,你是皇后,賜婚不就是一道懿旨的事?”
  蘭溪認真道:“皇后又不能為所欲為,更何況,他身份特殊,我便是皇后也做不了主。”
  見桑桑面露不愉,她壓下那抹驟然的心痛,緩緩道。
  “但本宮可以承諾,若你與他惺惺相惜,互生好感,本宮絕對鼎力助你們歡好。”
  桑桑面色這才好看了些,“且記住今日你這句話,來日為我倆證婚。”
  語罷,桑桑找下人要了把匕首,來到病床前。
  狠了狠心,舉起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
  一只通體碧綠的蟲子,自傷口處涌出。
  桑桑看著那從小喂養的蠱蟲,有些不舍,轉眸又看了看閉目靜眠的蕭長卿,到底壓不住那抹心動。
  俯身,將蠱蟲放在蕭長卿的傷口處,不過瞬間,蠱蟲自動鉆入蕭長卿的心脈處。
  “好了。”桑桑擦了擦手上的血。
  “這就好了?”腮雪目瞪口呆。
  桑桑滿臉傲色,“等半個時辰便知結果。”
  半個時辰后。
  太醫不可置信地將手指搭在蕭長卿的脈搏上,反復捉了好久,才驚駭地對蘭溪道:“你們找到解毒之物了?他心脈復蘇……竟然,竟然又活了過來!”
  “不——”
  太醫又確認了一下,語氣都恍惚起來,“是喂了什么大補之物嗎?有東西在修復他的心脈……”
  “皇后娘娘可否告知,您從哪里得來的此種神藥?”
  太醫顧不上禮節,目光灼灼地看向蘭溪。
  蘭溪沒有說話。
  目光從桑桑和蕭長卿身上流轉而過,是前所未有的復雜。
  那點悸動和歡愉,便當是她偷來的吧。
  她這一生,本不配動情。
  “回宮。”
  蘭溪起身,淡漠地看著腮雪,“去蘭府取銀票和賣身契,送給桑桑姑娘,另外再撥一處好地段的宅子,給桑桑姑娘過戶。”
  臨出門時,她想再看一眼病床上的蕭長卿。
  但理智,壓住了那沖動。
  重活一世,若再為情所困惑,那重活有何意義?
  屋外雪色空寂,洗凈她內心的一切癡纏。
  唇邊,吟起那抹熟悉的,輕蔑的,微嘲的笑。
  “差人去郡王府,通知郡王府的管家過來,告訴他今日發生之事,還有桑桑姑娘的救命之恩。”
  “桑桑姑娘放心,本宮說到做到。”
  ……
  年節將近,宮內漸漸熱鬧起來。
  新做的一批珠花,是喜慶的紅色,宮女們戴在發上,穿梭在燈火輝映的樓宇殿閣之間,為這清冷的后宮,添上久違的生機與活力。
  芝蘭殿內,蘭溪抱著暖爐坐在檐下,目色溫和。
  院中,凝霜正掐腰指揮著雙喜,往那梧桐樹上掛燈籠。
  掛完滿樹的燈籠后,凝霜擦了擦額上的薄汗,笑著對蘭溪道:“主子,您且瞧著吧,夜里點了燈,一定美極了。”
  說完,又有些遺憾。
  “可惜院內只有這一株梧桐,若有一對,便完美了。”
  不能成對,到底不完美。
  蘭溪笑了笑,將手中帕子遞給她,“快擦擦汗吧,風冷,別吹寒了。”
  凝霜乖巧地接過,心里美滋滋的。
  主仆倆又在樹下閑聊幾句,便聽守門的太監來報——
  “娘娘,命婦們都到了,等著給您磕頭呢。”
  蘭溪扶了扶鬢邊的玉釵,釵上的佛手蓮潤澤剔透,將她襯得愈發疏冷,高不可攀。
  “接進來吧。”
  蘭溪淡聲道:“引去會客廳,先伺候著上些茶點,讓她們稍等片刻,本宮收拾好便過去。”
  今日是臘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
  按祖宗規矩,京中三品以上的命婦,都要來宮里給她磕頭。
  “是。”
  天色轉暗,似是又要有一場薄雪。
  凝霜扶著蘭溪進了內殿,從衣櫥里,為她找出御寒的披風,卻在翻動間,不經意地碰掉了一副抹額。
  雪狐皮做的抹額,正中鑲著西域的彩寶,藍水晶點綴成蘭花的圖形,剔透出塵。
  凝霜心頭一緊,見蘭溪沒看這邊,忙將那抹額撿起,慌慌張張往箱籠里塞,卻被蘭溪攔住。
  “拿過來吧。”
  蘭溪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
  凝霜抓緊手中的抹額,懊惱不已。
  腮雪千交代萬交代,不要在主子面前提起跟蕭長卿有關的任何,為何她偏偏這么不小心……
  心里惱怒自個,但又不敢違背蘭溪的命令,將那抹額遞到蘭溪手中。
  “不必這樣。”
  蘭溪接過抹額,笑著安撫凝霜,“萍水相逢之人,本沒什么干系,不過是聊得來幾句罷了,你和腮雪何必多慮。”
  蘭溪對著黃銅鏡,將那抹額戴上。
  本就清麗脫俗的五官,更添絕艷之姿。
  恍若洛水之濱,明眸善睞的仙君玉女。
  眸底,一片澄凈。
  “東西做出來,本就是要用的,人有是非之心,物有何錯?”
  蘭溪將抹額扶正,披上那鳳穿牡丹的云錦披風,回眸一笑,鳳儀萬千。
  “走吧,別讓命婦們等急了。”
  ……
  會客廳內,早擺好的席位,如今,終于等來了它們的主人。
  約三十多位貴婦,按照位分,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每人面前的長幾上,皆擺滿糕點果品和茶水,但卻無一人妄動。
  她們或是皇親國戚,或是朝中大員之妻,或是得封蔭的侯爵夫人……總之,滿京城最尊貴的女子,皆坐在這里。
  禮儀和規矩,是刻在骨子里的。
  聽到太監稟報皇后娘娘來了,忙次第從自己的席位上起身,擠到殿內的空暇處,按照自己的身份等階,找到自己該跪的那處蒲團。
  等蘭溪進來后,匍匐在地,齊聲道:“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清亮而婉轉的朝拜聲,久久回蕩在這宮殿之間。
  清凈久了的蘭溪,一時怔愣起來。
  很快,打起精神。
  “快平身吧。”
  她一邊吩咐,一邊快步走到貴婦最前,將那首位的,白發蒼蒼的老婦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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