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撲而上

  蕭信冷笑一聲,拔出那刺穿掌心的簪子。
  “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翻臉無情的女人本王見多了,但如你這般,能將屠刀對準自己恩人的,本王還是頭一回見。”
  在漠北這些年,他后院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什么樣子的沒見過?
  那些主動貼上來的,被動賣過來的,還有不情不愿過來最后又舍不得他這榮華富貴的……
  女人見多了。
  便也覺得索然無味。
  唯有年少時,那曾將他踩在腳下的蘭溪,方能激起他半點興趣。
  可惜。
  這女人同少時一樣。
  一樣的狠辣無情。
  稍一靠近,便如同刺猬一般,扎得人渾身都疼。
  “你這樣,是找不到好男人的。”
  蕭信扯下頭上的發帶,裹住自己滲血的手掌。
  神色并不顯慌亂。
  唇角,譏諷地勾起。
  “蕭燁那什么玩意,如今你也看透了吧?你說當年你嫁給本王,不比嫁給他靠譜?”
  “那蕭燁投誠到本王麾下,現在就龜縮在陜地,你若同意做本王的側妃,本王將蕭燁的人頭摘下,給你當球踢,如何?”
  蘭溪手中長劍閃動。
  斬掉他幾縷發絲。
  發絲簌簌落地,蘭溪的聲音,也同那斷發一般,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一個人的人頭當球踢……怎么夠?”
  “加上你的,才算有意思,不是嗎?”
  蕭信面上的笑意散盡。
  看著蘭溪的眸子,終于染上冷意。
  聲音里,帶著連他也未曾察覺的哀怨。
  “本王身份尊貴優渥,哪里比不上蕭燁那個賤婢之子?又哪里比不上蕭長卿那癡傻了二十年的玩意?你蘭氏也算是第一世家了,怎連這種局勢都看不清呢?”
  “如今本王手掌幾十萬大軍,踏平京城是遲早的事,你還在指望什么?”
  “最后問你一次,你——”
  噌。
  劍尖劃破了蕭信的脖頸。
  并不深刻的傷口,滲出殷紅的血漬。
  “廢話真多。”
  蘭溪面無表情,眸底晦暗無光。
  似乎對面之人若再敢廢話一句,她這長劍,能毫不留情地斬斷他的頭顱。
  蕭信終于閉嘴了。
  面色難看。
  太陽穴暴起的青筋狠狠跳了幾瞬后,他有些惱怒地道:“你到底要怎樣!”
  “終于學會好好說話了?”
  蘭溪唇角輕抬,“你的人都藏在哪兒?我妹妹呢?將她送過來,我可以考慮給你一條活路。”
  蕭信還欲再言,那長劍已毫不留情地又往前刺了半寸。
  脖頸間的血色與涼意,斬斷了蕭信談判的決心。
  “你來真的?”
  她不是做戲,竟真想殺了他!
  蘭溪挑眉,譏諷地說:“怎么?腦袋都快保不住了,還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剛才縱身一躍時,她已做好了半身不遂的準備。
  她連自己的性命都敢割舍,如今好不容易拼的一個主動權,怎會放棄這機會?
  “我數到十,若你給不了任何答復,那哀家先斬了你,以你的尸骨鋪路,看看你那幾十萬的大軍,群龍無首,又當如何?”
  不等蕭信反應,蘭溪已開始數數。
  “十,九,八,七……”
  語速極快。
  “三,二……”
  “等等!”
  蕭信眸光凝在那湛著寒芒的劍尖上,深吸一口氣。
  砰——
  木門被狠狠砸上。
  門上的蛛網被震落一地。
  緊接著,落鎖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還不止一道,一陣陣咔嚓聲后,唐小婉兩眼一翻,無語望天。
  這……起碼上了有七八道鎖啊。
  司北寒就這么恨她嗎?
  唐小婉艱難的撐著身體,在院子里找了一處石凳坐下,仔細翻找了一下原身的記憶后,咂舌不已。
  這,不怪司北寒太過分,只怪原身太荒唐。
  她穿過來的這具身體,也叫唐小婉。
  不同于現代的孤兒唐小婉,奮斗二十八年仍孤身一人。
  這個唐小婉雖是個傻子,但卻有一群疼愛她的家人。
  唐家,是簪纓世家。
  唐小婉的曾祖父,曾位列三公。
  而唐小婉的老姑,則是當今太后,養育了如今正當壯年的明德帝!
  有生養之恩的岳家,在明德帝心中,那是頭號的忠臣。
  所以唐家的成年男子,皆在朝中占據著要職。
  而唐家的女性,也都在太后娘娘的賜婚之下,無一不嫁給了京城的權貴世家,成為當家主母。
  唐小婉是唐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女。
  太后對她更是寵愛非凡。
  即便唐小婉是個癡兒,太后也順著她的心意,將她指給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司北寒。
  司北寒當然不愿意啊。
  他有權有錢有顏,憑什么娶一個在閨閣之中便臭名遠播的花癡唐小婉?
  但耐不住太后以孝字相逼,明德帝只能哄勸著司北寒成了婚……
  所以,攝政王司北寒與唐家這場婚姻,并不是結親,而是結仇。
  成婚后,司北寒強忍著惡心與唐小婉約法三章。
  第一,不和唐小婉同房。
  第二,不和唐小婉同桌用膳。
  第三,除非必要場合,唐小婉見他必須間隔一丈以上的距離。
  原身是個癡兒,只是貪戀司北寒的顏值,對其一見鐘情,不懂人心,不知世事,更不懂司北寒對她的厭惡,所以每次看到司北寒,都極不要臉的貼上……
  更是在有心人的慫恿之下,搞來了一副春藥,想著跟司北寒成了好事,再給他生一個大胖小子。
  藥,司北寒吃了。
  可司北寒欲火中燒之際,寧愿抬一個婢女做寵妾,都不愿意跟唐小婉同房。
  知道司北寒打算的唐小婉,在下人的慫恿下,穿上婢女的衣服,想偷看司北寒洗澡,再找機會給他生個大胖小子。
  可往屏風后一站,不知怎么眼前一暈。
  再之后,毫無預兆的穿越了。
  原身在虞朝生活的這十六年,就像一場夢一樣,渾渾噩噩的來,渾渾噩噩的走。
  唐小婉抬頭,看著天上飄蕩的白云和澄凈的天色。
  輕輕嘆了口氣。
  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希望來世,能不做一個癡兒,能有一段輕松快樂的人生。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穿越,但我既然來了,一定會替你照司好你的父母親人……讓那些愛你的人,都能有幸福美滿的一生……
  唐小婉捂著胸口,總覺得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的離開。
  讓她覺得一陣空虛……
  眼前一花。
  熟悉的燥意又從小腹涌上來。
  一波接一波,唐小婉的身體,頓時無法控制的,變得滾燙又潮紅……
  “司北寒!”
  唐小婉咬牙切齒。
  艱難的從頭發上拔下玉釵。
  她是外科博士,對于這些中醫上的穴位,只是大略了解,并不精通。
  但也知道,要想解決穴位帶來的問題,需要用尖銳之物對穴位進行刺激……
  一般都是用針。
  可這冷屋廢苑去哪兒找針?
  還好有把玉簪。
  唐小婉深吸一口氣,一只手執著玉簪,一只手慢慢摸索情海穴的位置。
  臍下兩拳,三寸……
  唐小婉抓緊簪子,往那個位置狠狠一刺——
  嗷!!!
  她疼的眼前一黑,渾身脫力,從石凳上跌落,抱著肚子在地上不停的滾動,直到狠狠的撞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上,鳥窩帶著鳥糞狠狠砸在她臉上時……
  她才停下。
  鼻尖,是濃郁的,化不開的酸臭……
  唐小婉張著嘴,面無表情的平躺在地上,像死尸一般,直勾勾的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
  完了。
  扎錯穴位了。
  玉簪還摔碎了。
  也不知道……眼一閉,能不能重回現代。
  她絕望的想。
  半個時辰后。
  唐小婉還是從地上爬起來了。
  不是她認命了……
  而是那酸爽的欲火她實在忍受不了了!
  唐小婉抹了一把臉上浸出的冷汗,卻忘了剛才她臉上發生了什么悲劇,原本凝固的鳥糞,被汗水這么一攪和,再次散發出惡臭……
  嘔——
  唐小婉差點吐出來。
  她用袖子捂住鼻唇,跌跌撞撞的跑向廢屋內。
  這庭院雖然又冷清又破爛,但之前肯定也住過人吧?
  說不定還有個繡花針什么的,讓她再試一次……
  可惜,老天并不給唐小婉這個機會。
  等她艱難的推開那扇搖欲墜的門,看見的,只有空蕩蕩的,布滿蛛網的,連個床板柜子都沒有的廢屋……
  哦。
  有窩野貓。
  三花貓,大大小小七八只,混在一起睡覺,見她進來,一個個齜牙咧嘴,為首的大母貓更是瘋了一般朝她臉上撲來——
  刷——
  臉上被刮出一道狹長的血痕。
  唐小婉疼的慘叫一聲,踹開野貓,拔腿就跑。
  順帶將門給砰的合上,門柵卡死。
  “喵——”
  門內。
  野貓的利爪撕咬著門框,尖銳的摩擦聲在這冷清的廢苑里,詭異而滲人。
  唐小婉摸了一把臉,一手的血。
  今日果然諸事不宜。
  來不及感慨,忽然眼前一昏。
  似是回到了現代一般,看見自己面前擺了一個醫療箱。
  醫療箱極大,分了五六個隔層,使用透明的匣子分裝的。
  第一層,是常用的手術工具,手術刀,剪刀,針管,針頭……
  第二層,是基礎的藥物,阿司匹林,夫諾沙星,布洛芬……
  第三層,則是較為昂貴的針劑,胰島素,抗生素,還有那個抗癌的新藥阿基倫塞注射液……
  第四層再往上,唐小婉便看不清了,像是眼前蒙了一層厚厚的霧氣一般,越是努力,腦袋越疼……
  最后,唐小婉的眼神凝在第三層那管狂犬疫苗上。
  她剛被貓抓了。
  即便知道這也許是種幻覺,唐小婉還是伸出手,抓了三管狂犬疫苗。
  眼前一花。
  醫療箱消失。
  她的手中真的出現了三只狂犬疫苗。
  冰涼的管壁像火焰一樣,點燃了她野草般荒蕪的內心。
  唐小婉瞪圓了眼。
  唐小婉抓著狂犬疫苗,在桂花樹下坐了很久……
  直到,冷風瑟瑟,把枯葉冰涼的拍在她脖頸上,她才如夢初醒的抬起頭。
  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
  里面,裝滿絕望的抓狂。
  疫苗,有了。
  異能,也有了。
  可是,她沒有針管。
  她坐在這兒試了一個下午,還是沒能再次打開她的醫療箱。
  不僅如此……
  她快壓不住體內那蓬勃的,想找個雄性磨蹭的欲望了……
  造孽啊!
  無奈之下,唐小婉強忍住身體的癢意,來到院門處,扒著木門的縫隙往外看——
  十幾個黑甲侍衛,全副武裝,手執纓槍,在一刻不停的走動巡邏。
  似是聽到了門這邊傳來的動靜,侍衛頭領猛地轉身,鷹一樣的視線鎖住門后的唐小婉,毫不掩飾的肅殺之意,隔著一道門,讓唐小婉寒毛直立。
  唐小婉心有余悸的后退兩步,不敢再看。
  對面真槍實刀的,她還是遠著點兒吧。
  但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真熬到三天后等司北寒給她開了門……鬼知道她還有沒有臉再活下去?
  唐小婉在院內掃視一圈,最后,盯著那一丈多高的院墻,決定鋌而走險。
  ……
  月上枝頭。
  唐小婉終于靠著一塊磚頭,在土墻上刨出了一道道溝壑……
  借著這十幾道溝壑,她攀踩著,上了墻頭。
  墻的那邊……
  還是個院子。
  又寬又長,一望無際。
  竟然是磚瓦墻!更難爬!
  唐小婉眼前一昏,恨不得就這么睡過去。
  好在今晚的月亮夠大,視線夠清晰,她看到那青磚瓦墻的最南角,有一個尺把長寬的狗洞。
  唐小婉的氣終于順了。
  狗洞就狗洞吧,只要能離開攝政王府,隨便找個醫館,借銀針扎兩下情海穴,她這關就算過了。
  顫顫巍巍的從墻頭爬下來,雙掌土墻磨出兩道長長的血痕。
  配上她凌亂的頭發和染血的衣領,活像貞子再現。
  唐小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她的視線又模糊起來了……
  醫療箱再次出現!
  第三層被她拿走的三管狂犬疫苗自動補足。
  而醫療箱的第一層,那把消過毒的銀針被真空袋包裹著,在夜色中,發著閃爍的銀光。
  所以……
  唐小婉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一個瘋狂的念頭滑上她的腦海。
  所以,開啟醫療箱的辦法,就是先流血嗎?
  唐小婉不信邪。
  她從第一層抽出那把銀針后,醫療箱再度消失。
  狠了狠心,唐小婉照著自己的手指咬去。
  殷紅的鮮血順著指尖,滴答滴答往外流。
  十指連心,唐小婉無比心痛!
  空中……醫療箱,再次緩緩浮現。
  唐小婉眼前一陣眩暈。
  她悟了。
  要想救人……先自刀!
  ……
  半個時辰后。
  燈火通明的長安街夜市攤上。
  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穿著一身破破爛爛沾滿泥濘和血漬的長裙,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家包子店門口。
  聞著空氣中的肉香味,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正是從狗洞里鉆出來的唐小婉。
  她在往小肚子上扎了十幾針后,終于扎對了穴位,止住了身體里澎湃的春意。
  狂犬疫苗也打了。
  剩下兩管在她袖子里放著。
  但是她好餓啊。
  一天沒吃沒喝了,循著香味找到這片夜市,奈何身無分文……
  賣包子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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