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各安鬼胎

  花費了約個把時辰,韋如霜終于將那碗自制的桂花布丁做好了。
  找了個精致的匣子,將那白瓷小盅裝進去,在宮女秀兒期盼的眼神中,伸了伸酸痛的腰,笑道:“陪我出去一趟。”
  宮女秀兒脆生生應下,只是看了看自家昭儀的穿著,忍不住道。
  “昭儀娘娘,您要不,換一身衣裳?”
  這百蝶裙雖精致秀麗,淺藍色的綢緞底子,也較趁昭儀娘娘的膚色,只是做了一天的活計,此刻,那腰帶和裙角處,都沾染了些食物的殘汁,看著有些狼狽。
  妝也被汗水暈花了,晨起時的墮馬髻,如今也懶懶散散的,平白添了幾分憔悴。
  秀兒勸道:“貴妃娘娘昨日給您送來了一套水紅色錦緞半裙,奴婢給您搭一件白色的比甲,再為您梳個清爽的發,洗漱過后,咱們再去乾清宮如何?”
  自家主子容貌本就不算淑麗,若梳妝打扮再這么邋邋遢遢的,縱然是表兄妹的關系,陛下想必也不會太親昵吧……
  畢竟女子的價值,不就在容顏之上嗎?
  可作為現代女性的韋如霜,卻受不了秀兒這副唯唯諾諾的態度。
  冷聲諷刺,“怎么?女子穿漂亮衣服就是給男子看的嗎?”
  “便是去乾清宮又如何?我一不偷二不搶,如今只是衣服臟了點,又沒有缺口破爛,有什么可挑剔的?”
  秀兒面色漲紅,訥訥地不知該怎么辯解。
  昭儀娘娘總是有許多道理,看似與眾不同,其實也帶著過分的偏見和執拗。
  她們做奴婢的心里知道不對,卻不知該如何去勸解。
  好在,韋如霜自知是現代女性,懶得跟這個被封建教化洗腦的秀兒掰扯。
  她將那食匣的蓋子覆上,唇角扯起譏諷的笑意。
  “更何況,我又不是去乾清宮。”
  韋如霜每每想起蕭長卿的冷臉,都覺得瘆得慌。
  她倒是想去邀寵,可乾清宮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自太后離宮后,乾清宮通往后宮的那道門,干脆就鎖住了!
  也就二姐進宮那日,乾清宮開了回門。
  自那之后,只面朝金鑾殿,不問后宮諸事。
  晨起參拜二姐時,那些不堪寂寞的妃子們為了這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仍求不動二姐松口。
  天真。
  她們以為后宮的事二姐能管嗎?
  她們以為二姐勸一勸陛下,陛下就能來后宮了嗎?
  殊不知,二姐熬了半個月的雞湯,使了千兩銀子給那些太監侍衛,沒有一碗雞湯能送到陛下桌子上的……
  想到這樁趣事,韋如霜忍不住唇角微勾。
  “你放心,我確實是去找貴妃娘娘的,但可不是去找我那位好二姐。”
  “畢竟,這宮里頭的貴妃娘娘,不止那一位……”
  秀兒面色微變。
  “您……您要去海棠院!”
  ……
  揚州城入了梅雨季,這瀝瀝的雨,已下了半月有余。
  街頭巷尾擺滿了油紙傘,其上繪制的水墨煙雨圖,和這蒙蒙的城池交織在一起,不似人間,倒似仙苑。
  販夫走卒們的吆喝聲,淹沒在車轍滑過地面激起的水霧中,漸漸消弭。
  唯余那高頭大馬拉著的赤紅色馬車,獨自,快速地,在雨中疾馳。
  馬車上寬闊大氣的紋飾,與江南水鄉喜歡的花草蟲紋,截然不同。
  兩側的行人紛紛矚目望視,可惜,還未窺清那馬車的半絲風華,馬車已駛離街巷……徒留一陣余音
  人群低語。
  “是往長春巷那邊嗎?”
  “似乎是的。”
  “那邊住的可全都是達官貴族啊,咱們的太守就住在那邊。”
  “切,太守算什么?也就在咱們揚州城耍耍威風!”
  “據說……長春巷最里頭,可住著伯爵勛貴之家!那可是京城里真正的豪門府邸……”
  “咦?京城哪家?說來聽聽?”
  ……
  人群漸行漸遠。
  馬車帶著一路的匆忙和濕意,停到了長春巷里數第三個院子前。
  院子外擺著石碑,碑上刻著符府兩個大字。
  雕刻的筆力內斂,沉穩,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倒是個風雅之輩。
  蘭溪撩開簾子,看著那水霧掩映中的,裝飾著孔雀藍瓦的府邸,心頭掠起淡淡的倦意。
  一路舟車勞頓,終于到了。
  京城里,達官貴族們居住的府邸,大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誰家沒有個一品二品國公的祖宗呢?
  所以,宅院的色調,以赤色為主,紅墻綠瓦黃琉璃,色澤艷麗明亮。
  但在江南,南方的這些要員們,不過三四品的職位,祖籍也不在這邊,按照規制,墻面只能用綠色藍色或灰色修飾。
  這符太守的宅院,亦是如此。
  看著樸素了些,好在布局和設計,多了些北地沒有到風雅,比起京城,并沒有遜色多少。
  到了府門前后,蘭溪并未下車。
  下車的是一身白衣孝服的符笙。
  生母離世,舐犢情深,他守孝三年,以慰悲痛。
  符笙站在那高大的府門前,小臉崩緊,一派端肅之意,寬大的白色孝服,遮住了他的身體,也遮住了那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雙手。
  多年未見,他連父親的模樣都記不得了。
  父親……
  還記得他嗎?
  守門的門房,看見穿著孝服的少年,直呼晦氣。
  走上前來驅趕。
  “滾滾滾,哪兒來的晦氣玩意,堵在咱們大門前,你若不滾,別怪老子下手沒個輕重!”
  另一門房直接動手,狠狠推了一把符笙。
  “臭小子!擱這兒惡心誰呢!”
  地面濕滑,雨水遲遲不止。
  符笙被推的往后踉蹌好幾步,才艱難地穩住身形。
  再抬眸時,眼底帶了些惱怒。
  “我是府里的公子!你們不要無禮!”
  門房差點被氣笑。
  “哪個府里的?睜大你那狗眼看清楚了!咱們是符府,不是那等腌臜破落戶天天過來尋親的地兒!”
  “該滾哪兒滾哪兒去!你若再不走,老子可真動手了!”
  門房揮舞拳頭,面色兇惡,強忍著怒意,隨時準備在一言不合時,用暴力發泄這雨天被玩弄的火氣。
  直到——
  一聲由遠及近的,帶著些清傲的女聲,從雨幕另一頭傳來。
  “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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