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偷偷報信

  總之,沒有太后娘娘這尊大神鎮著,后宮各路神仙各顯神通,那份張揚勁兒,讓周太醫為她們捏了一把汗。
  這群宮妃都是后進宮的新人,對太后娘娘的手段,只在耳聞間,從未直面見識過。
  他們這群老人則跟著經歷過先帝亡故之變、罪臣蕭燁之變,攝政王登基之變……每一次巨大的變故背后,都有太后娘娘血洗后宮的鐵血手腕。
  所以,他們這群宮里的老人,是半點不敢放肆。
  太后娘娘只是離宮了!又不是死了!
  若有朝一日回宮,看到這雞犬不寧的景象,不知后宮又要升起何等的血雨腥風……
  周太醫不禁為那仍在死亡雷池里拼命試探的兩位貴妃,狠狠捏了一把汗。
  還有剛才那位韋昭儀……不,韋妃!
  陛下究竟在想寫什么?竟然越級違規祖制,一下子將韋昭儀整整提了三個位階……
  太后娘娘素來管控后宮極為嚴格,若知道此事,只怕又難免一場風波啊……
  罷了。
  他只是個小小的太醫,蜷縮起來茍且偷生罷了,千萬不能多想多聽,更不能把這些事情摻和到自己身上。
  因此,皂靴邁得更快,對身后的薛乾道:“韋妃娘娘身體很好,并未有什么大的不妥,在下為您寫個方子,您自去太醫院取藥,讓韋妃娘娘帶回自己的賢福宮便可。”
  接著,匆匆從藥箱中取出筆墨,沒有紙張,便用了包藥的牛皮紙做替代,藥方寫好后,唯恐薛乾后悔一般,塞進他懷中。
  “微臣太醫院還有些急事,便不陪您前去抓藥了,就此別過。”
  頭也不回地逃離乾清宮。
  薛乾捏著手中的牛皮紙,眼底滑過一抹玩味之色。
  這周太醫……倒是個膽小乖覺的。
  宮中,小心駛得萬年船,只有這等小心謹慎之人,才能謀些活路。
  薛乾將手中的藥方往懷里一揣,準備出門。
  身后跟著的副手熱絡地貼過來。
  “薛爺?您是要去太醫院抓藥嗎?”
  “這周太醫也忒不會做人了!怎能讓您去抓藥熬藥?您在這里歇著,小的去幫您取藥。”
  薛乾瞥了他一眼,聲音發冷。
  “顯得你能耐了?”
  那副手噎住。
  怎么……
  薛乾沒再看他,跨步離開院子,冷漠的聲線和那夾雜著脂粉氣的夜風,朝那副手的面上鋪面而來。
  “好好在乾清宮守著,里殿看好了,若出了什么意外,本官回來拿你是問!”
  接著,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里。
  ……
  薛乾身影再出現在宮巷中時,不是去太醫院的路上,而是去芝蘭殿的路上。
  芝蘭殿外雖有重兵把守,但薛乾卻如入無人之地一般,縱身一躍,躍上房檐,健步如飛,幾個來回,已來到宴客廳的主殿之上。
  他半蹲下身子,輕輕扒開那被他扒了無數次的琉璃瓦,往那泄著燈光的內殿望去。
  一個淺橘色羅裙的宮女,盤膝跪坐在榻上,面前鋪著宮內進來的流水,一邊計算,一邊記錄,一邊自言自語。
  “娘娘在時,宮里三個月才花費萬兩銀子。”
  “娘娘走后,這每隔半個月,宮內的支出便有近萬兩。”
  “兩位貴妃娘娘,一個為了擺牌面,一個為了打擂臺,花錢如流水,絲毫不顧及這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國庫。”
  “可我只是一介奴婢,攔也攔不住,上回攔得狠了,差點被韋貴妃以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被拖入辛者庫。”
  “還好娘娘留下的蘭家軍不是吃素的,又有文妃娘娘力保,否則……只怕我撐不到娘娘回宮啊。”
  “娘娘去揚州這才一個月……歸來之日遙遙無期……這宮內……該怎么辦啊!”
  青鸞嘆了一聲,將那賬簿又翻了兩頁,明滅的燭火晃著她的眼,把她本就發昏的眼睛,晃地越來越花……
  砰——
  忽然。
  一對異物砸在她面前的賬冊上。
  青鸞打眼看去,竟然是一對純金做得精致耳飾。
  耳飾是銀杏的模樣,尾部墜著一枚藍色的珍珠。
  藍色與暗黃色在掌心交疊,小巧剔透的耳飾,雖沒那么讓人驚艷,卻讓人心生歡喜之意。
  青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但等她反應過來后,笑意煙消云散。
  猛地握住掌心,惱怒地抬頭,往那夜色泄進來的縫隙處望去——
  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眸子。
  “薛乾!”
  青鸞咬牙切齒,語帶慍怒。
  “你又翻我們芝蘭殿的墻!”
  “我數到三,你要再不消失,我就叫人了!”
  “真當我芝蘭殿是篩子啊?任你橫行?!”
  “三,二……”
  “姑奶奶!”
  薛乾眼底微亂。
  這丫頭向來說到做到,若真叫了蘭家軍將他給逮了,他還有何臉面回乾清宮!
  “我是來跟你匯報的!”
  “出大事了!”
  青鸞收住那“一”的尾音,狐疑地看著他。
  “你最好真的有事,否則今日決不饒你。”
  薛乾苦笑道:“若非有重要的消息,我怎敢貿然來找你?你可知我此番找你冒了多大的險?若被陛下發現我干著此等吃里爬外的活計,只怕不到三十,我便要榮退了。”
  青鸞懶得聽他插科打諢。
  “你再拖延,我可真叫人了!”
  “說說說……”
  薛乾擦了擦袖子上的污點。
  “剛才,那位韋昭儀……”
  青鸞皺眉,“韋如霜嗎?”
  主子臨走之前交代了,其他人都可以疏忽,但這韋如霜得給她盯緊了,因為這韋如霜是一個連她也摸不透的危險分子。
  “她怎么了?”
  青鸞催促道:“有話快說,在我面前就別賣關子了。”
  薛乾知道她的脾氣,壓下聲線,低聲道:“剛才,那韋昭儀不知用什么辦法,買通了岳公公,想見陛下一面。”
  “岳公公被陛下遷怒,已送進去打板子了。”
  “可韋昭儀卻被陛下邀進去,一番闊談后,陛下不僅沒處置她,還晉了她的位份。”
  青鸞皺眉,“成嬪位了?她干了什么?”
  宮妃入宮三年內不得提位份,這可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蕭長卿雖然跟主子不對付,但素來是個守禮的人,怎會做如此荒唐的決定?
  薛乾搖頭,
  “若是嬪位,哪值得我專門過來通知你?”
  青鸞不可置信地抬頭,“不止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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