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位先生，不知女子能否讀書？
洛千千深吸一口氣，不生氣不生氣，他還是個孩子。
但是教育孩子就要從娃娃抓起！
她大吼一聲，“洛小五！”
片刻之后，洛千千和二寶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兩人大手拉小手，有說有笑地往村里的私塾走。
小五背著姐姐的小書包，一臉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娘倆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路過的村民都跟她打招呼，因為全村都知道，現在洛千千家里住了個郎中！
圍坐在村頭大柳樹下家長里短的幾個嬸子，看到娘倆走過來都有些驚艷，這洛千千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看了？這還是以前那個面黃肌瘦的洛千千嗎？
嬸子們熱情地跟洛千千打招呼，但等娘倆走過后，一群人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王家二嬸磕著瓜子，擠眉弄眼地說：“聽說洛千千現在讓那幾個毛孩子叫她娘親呢？”
“一個還沒出閣的丫頭片子，也不知羞！”劉家大娘撇撇嘴。
“就是就是，聽說她家老四嫌家里窮，都跑了，小孩都待不住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帥郎中怎么住下去的！”馮家小娘子話中泛著酸味。
這些話都被跟在后面的小五聽在了耳中，雖然大多話聽不懂，但她們提到了娘親，而且不像在說什么好話！
他路過一條大黃狗，掏出彈弓打在狗屁股上，黃狗受驚瘋狂跳竄，直直奔向大柳樹。
一時間，大柳樹下一陣雞飛狗跳……
村里的私塾坐落在村子的最東邊，是三間茅草搭建的簡陋房子。
聽說里面授課的先生學問很大，因此十里八鄉都把孩子送來，小小的三間房子里擠著二十多個孩子。
今天是休息日，洛千千來到這里時，只有一個年輕的長袍書生在房頂修繕著茅草。
“不知宋先生在嗎？”
洛千千拉著二寶來到茅屋下，向那書生問道。
“我就是宋鹿鳴。”
書生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朝下看去，正迎上洛千千的臉。
只一眼，就再也移不開了。
“宋先生，不知女子能否讀書？”
洛千千平靜地看著他。
宋鹿鳴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眸，低聲道：“當然。”
洛千千笑了，“宋先生，身為傳道授業的先生，怎么比我這女子還扭捏？”
宋鹿鳴瞠目結舌，這個女子與他先前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她是那么特別。
他站起身，在房頂微微作揖，“這位姑娘，我宋鹿鳴說，女子也能讀書！”
洛千千點點頭，看起來很滿意書生的回答。
如果他不能認真回答自己的問題，或者隨意敷衍，那她轉身就走。
她不會把二寶交給一個對女子有歧視的先生。
很顯然，這個叫宋鹿鳴的通過了她的考核。
“宋先生，聊聊學費吧。”
房頂的宋鹿鳴心中激動，正要回話，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踩塌了茅草頂掉進了屋里。
一聲悶響響起，但沒傳出慘叫。
洛千千和二寶趕緊進到屋子。
只見一片塵土飛揚，宋鹿鳴從地上爬起來，強擠出一個笑臉。
“先生，你看起來很痛啊。”
懂事的二寶關心地詢問。
宋鹿鳴看了洛千千一眼，急忙擺手，“不痛不痛，我們還是盡快辦理入學吧。”
這時，宋鹿鳴才注意到二寶，一陣恍然。
“原來是你啊。”
洛千千好奇詢問：“宋先生認識我家二寶？”
二寶向娘親解釋道：“很多次我在門外偷聽，宋先生都注意到了，不但沒攆我，還把窗子打開，讓我能聽得更清楚些。”
洛千千點點頭，這個叫宋鹿鳴的人確實配得上‘先生’之稱。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希望我不是誤人子弟便好。”宋鹿鳴汗顏到。
宋鹿鳴的私塾一個學生一年要收八兩銀子。
洛千千取出八兩銀子交給他，二寶在此刻就正式成為了宋鹿鳴第一個女弟子，也是十里八鄉第一個上私塾的女學生！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千千，幾天不見，八兩銀子都能拿得出手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洛千千轉過頭，果然看到了花枝招展的舅母。
她無奈嘆氣，怎么在哪都能遇到她？
舅母是和另一個婦人一起來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胖胖的男孩。
舅母走進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鹿鳴手里的八兩銀子，滿臉艷羨。
八兩銀子呢，這可是好大一塊！這個洛千千，當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見洛千千沒理她，舅母又自顧自跟宋鹿鳴談論起來，“先生好，我是這丫頭的舅母，我們是一家人。”
不明所以的宋鹿鳴剛要還禮，卻聽見洛千千說道：“不好意思，不是一家人，四年前就分家了。”
于是他又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
舅母不樂意了，“瞧你這話說得，雖然四年前分家，但我不還是養了你六年嗎？你現在有錢了，不認我這舅母了，有你這么做的嗎？你讓先生評評理，是不是這個道理。”
洛千千冷笑一聲，在舅母家里的六年，原主差點沒讓欺負死！
每天早起晚睡，家里的一切活全都包了不說，還要忍受娘倆動不動的打罵，曾經就因為多吃了半個窩頭，就被眼前這個潑婦拽著頭發拉進屋里打了半個時辰！
現在她還有臉說她們是一家人？
洛千千直視著舅母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把你當一家人的時候，換來的是什么？是吃糠咽菜，是數不清的毒打，是把我嫁給傻子！現在我有錢了，你把我當一家人了，那我只有一句話回你，滾到別的地方狗叫去，別在這兒礙老娘的眼。”
聽到這話，舅母急火攻心，顫抖著手指向洛千千，半晌說不出話。
宋鹿鳴則張大嘴巴，聽到洛千千的遭遇，他真想不顧讀書人的風度，大叫一聲，罵得好！
真沒想到，這個姑娘以前的身世居然這么悲慘！
和舅母一起來的婦人翻了個白眼，教育道：“不像話，這是你舅母，你們可是親人，你得大度一點，別老揪著一些小事過不去，大人雖然做事偶爾也有小瑕疵的時候，但你得諒解。要是沒有她，你能活這么大？記壞不記好，真是一點兒不懂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