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所谓天道3

  冷冷的蓝色火焰，散发出强烈的死亡之气。
  一个受伤的天将忽然醒悟过来，嘶声道：“掠剩尊者，你这是干什么？”
  “对啊，我们还在这里……你要把我们一起烧死吗？”
  掠剩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哀悯：“抱歉，为了彻底消灭这群祸患，这一次，只能牺牲你们了。等回到护法部，我会为你们请功，追加你们至高无上的殊荣，绝对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
  燃烧星，是护法部明令禁止使用的武器——追捕单个的要犯用不上，大规模的杀伤更不行，因为，燃烧星所到之处，会成为一片焦土，纵千百年后也寸草不生，蝼蚁不活。
  掠剩出动燃烧星，当然是想速战速决，杀人灭口，一定要把快活林彻底抹灭——只要不留半个活口，就高枕无忧。
  天上地下都一样，民不告官不究，没有苦主的惨案，基本不会有人会去追究。所以，许多人才喜欢“斩草除根”。
  掠剩是奔着斩草除根来的。
  在场诸位，无论是人还是大妖甚至天将，无论他们如何实力超群，他们都不可能直接对抗燃烧星……但凡碰触，立即死亡。
  除了柳三月。
  柳三月既不是人，也不是大妖。
  柳三月一刀插在自己的臂膀上，然后，猛地抽出了刀子。
  一队人马，源源不绝地从他的臂膀里涌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
  最初，是拇指大的小人，一瞬间，就变成了铜头铁额的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林花照早就见过。
  以前，她以为是摆设。
  只见他们身穿厚厚的银色铠甲，手持银色长矛，四面八方的奔涌出去……
  掠剩急于阻拦。
  又是一队天将从战车里冲出来。
  这是他带来的最后一支精锐，人不多，但战斗力最强。
  “柳三月，你可给我看清楚了，这些都是什么人？你胆敢伤害任何一个，你都罪大恶极……”
  柳三月看得很清楚，这些旗帜鲜明的战将，背后的袍子都绣着一朵金色的大花……那是彩衣使者中战斗力最强者。
  彩衣使者的直系上司是纠察灵官。
  “你居然可以动用彩衣使者？这就是剐龙宴带给你的好处之一？”
  剐龙宴，只是一个权势的象征，并不能短时间提高参与者自身多大的元气——掠剩的本事比起掠剩山一战，并不增加多少，但是，可以调动的人马却多了很多。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跑来“报仇雪恨”了。
  “哈哈，你既然知道他们是谁，你就少啰嗦。束手就缚，也许，你会少受很多罪。”
  柳三月转向战场。
  所有人都看着这场奇异的对决。
  彩衣使者声势浩大，可是，他们根本无法阻止这支铜头铁额的军队。
  他们穿过彩衣使者，就像穿过一层无形的空气——何止围观者？就连彩衣使者们都惊呆了。
  这支铜头铁额的军队，竟是虚空一般，可以穿透一切。
  但见他们所向披靡，一路横扫。他们一边跑，身躯一边膨胀，很快，竟然一个个膨胀到了快活林的屋顶那么高。
  他们手中的长矛，四散连缀，成为一张巨大的银色天幕。
  天幕，刚好笼罩在快活林的上空。
  蓝色的焰火，刚好全部落在天幕上面。
  彩衣使者们见势不妙，立即飞了出去。
  柳三月也没阻拦他们，只看着掠剩。
  掠剩不敢置信，满脸惊恐，破口大骂：“该死……该死的柳三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随手化军，万物皆可成兵！
  “你们曾经多次问我，跌落升仙湖的几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们知道答案了吗？”
  掠剩嘶声道：“早在林家庄，就该彻底干掉你……”
  “你收买芳信，本就是为了彻底干掉我！难道你还手下留情不曾？没有彻底干掉，只是因为你本领不济！再说，就算当时你们干掉了赤丁子，其实，也无非是干掉了一个影子，于我来说，毫无干系！”
  掠剩死死瞪着他，如第一次见到妖魔邪道。
  柳三月轻描淡写：“说起赤丁子，现在，该是我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了！”
  “嘿嘿，我就是看不得你们这些败类！你明明是个妖，却躲在林家庄想做赘婿，享艳福，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分明是违背天道的！！！你，大羿，你们都是败类……我惩罚你们是天公地道的……”
  “但凡谁有如花美眷，谁比你本事大，你都看不顺眼！掠剩，你就是个心理严重变态又妒忌的家伙……你嘴里所有的天道，其实都是你的妒忌。”
  “哈，妒忌又如何？看你们不爽又如何？柳三月，我能让你死一次，自然可以让你死第二次……”
  骂声中，他已经直奔金色战车。
  他并非蠢货，他已经意识到，今日无法善终了。
  只要上了护法部的战车，至少，可以顺利逃之夭夭。
  掠剩奔到车门口。
  战车旁，早已站着一个人。
  掠剩大怒：“滚开！”
  柳三月随手一挥，那辆旗帜鲜明的金色战车立即被蓝色的燃烧星所包围，很快就化做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慢慢往天上飘去。
  掠剩气急败坏：“柳三月，你敢毁我护法部战车？你真是找死……”
  “死”字生生被湮在喉头，他惊恐万状地看着铺天盖地的蓝色火焰齐齐倒退，从地下往上，形成一个漏斗似的漩涡，径直往自己身上砸来。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飞逃。
  这一次，可不比掠剩山之战。掠剩山之战，被烧烂的半边脸还可以恢复，可若是被燃烧星围上，纵然是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修复的机会。
  逃！！！
  掠剩呼啸而过。
  他已经顾不得面子。
  燃烧星一直追逐着他，也呼啸而过。
  天空，闪过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一直往云层深处而去。
  快活林的上空，蓦然明亮。
  所有的火焰，无影无踪。
  众人如梦初醒，兰云桥大叫：“不能让掠剩跑了……决不能让他再一次跑了……这以后，我们再要抓住他就不可能了……”
  一群大妖和残余的几名天将也同样大惑不解。这明明是将掠剩斩草除根的最好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为什么要放他逃走？
  林花照心急如焚，又大惑不解，明明都有消音层，为何不直接把掠剩干掉？可是，她很清楚，只要柳三月不出手，自己等人是决计追不上掠剩的。
  柳三月还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掠剩消失的方向——那里，夕阳漫天，天空也如被燃烧星扫过，显出一股奇异的金红色妖蓝。
  那是燃烧星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这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痕迹。
  许久，他慢慢收回目光。
  地上，尸横遍野，绝大部分全是惨死的人类——是那些脑子（意识）被掠剩所收集之后的行尸走肉。人类最爱追求的便是“永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脑子被收集的人的确获得了永生，毕竟，但凡只要有一片枯骨附体，他们便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是，这些人，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如果永生的意义，是一直被人奴役，你还渴望永生吗？
  大妖，也死伤大半。他们从海山城赶到这里，参与了一场生平从未见过的大战。纵还能勉力站立者，也无不身负大大小小的伤。
  他的目光落在林花照身上。
  她就在他对面，稳稳地站立，身上也有大片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的头发也无比凌乱，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得出奇。
  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以后也不会再遇上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欣慰无比。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比他预估的要好很多很多。
  她不是姮娥。
  她永远不会成为姮娥。
  一阵暖流涌过四肢百骸，她忙乱的思绪忽然就镇定下来，仿佛刚刚残酷的厮杀一下就随风而逝了。
  “林花照，你比我预料的好多了。”
  她点点头，镇定无比：“我说过，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头发上，只凝视着她一个人。
  她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内心狂跳，嘴唇哆嗦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切的准备，原本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战。
  就像快活林顶端，那些为了婚礼而准备的珠宝玉石、几根巨大的天柱、还有场中央铺设的黄金地毯……都已经七零八碎，破败不堪。
  甚至那些美酒佳肴，绫罗绸缎……有关婚礼的一切，都已经被风吹雨打去。
  依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一个夕阳漫天的黄昏。
  也有这样的铺排和客人——闹闹热热地喝完订婚酒，一切，便就烟消云散了。
  人生，就像地球，每天都在不停地旋转，重复。最后，一切归零。
  她其实早就明白了。
  良久。
  他点点头。
  她也点点头。
  众人莫名其妙。
  直到兰云桥大喊一声：“咦，柳大神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柳三月消失了。
  林花照也消失了。
  可林花照知道，他们只是看不见自己而已。
  “林花照！”
  她笑起来，轻轻地：“我知道！”
  他轻叹一声。
  “喂，林姑娘，你要是舍不得他，何不效仿白城主？留下一个孩子永远陪伴你！以前，许多男大神都是这么干的……”
  林花照冷冷地：“我不是白城主！我没有王位要继承！”
  青叶苦笑：“你可真是我见过天下最冷酷无情的女子。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姑娘一样为了爱付出一切忍耐一切？”
  林花照却瞪着他：“你？？你是？”
  青叶一眨眼，整个人变了。
  “冥帝？怎么会是你？”
  “我绰号青叶不行吗？就像这厮，绰号赤丁子。”
  林花照：“……”
  青叶叹道：“我已经被掠剩胁迫了好多次，眼看犯下的窟窿越来越大，实在是堵不上了。为了以后不至于千夫所指，所以，只好向柳大神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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