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渐觉离乡远

  沈绪抬眸注视着宋凛神色不安的模样,似乎理解了他的担忧,柔声安抚道:“倘若我要回家,也会带着你一起回家。正如你不会抛下我一样,我也不会抛下你。”
  宋凛听她坚定地表露自己的心意,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却又是患得患失了起来,她知道了自己是北方薛家大小姐的身份,会怎么做?
  会帮薛家颠覆朝廷?
  还是会帮朝廷拨乱反正?
  可……
  “一定要回薛家吗?”他闷闷地问她。
  “嗯,咱们的婚书上,还缺一个名字。”
  “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家。”
  沈绪望着他认真的模样,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夫君,我暂时还不想回家,我要留下来,继续进行我们计划,时间不多了,赌局已经开始了,落子无悔。”
  “秀秀,不论你想去哪里,想要做什么,为夫都会支持你的。”
  沈绪见宋凛的脸色还是有些为难,当即安慰道:“嗯,而且我觉得我未必是薛家的大小姐,我或许和夫君一样,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只是从小喜欢看书懂得多一些而已。而且那天说的那些话,只是胡乱做的梦而已,我脖子上也没有疤痕……”
  宋凛见她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自己担心,琥珀色的眸中泛着柔光。
  他沉默了片刻,叹息道:“那如果是呢?”
  “如果是,那我也会想方设法,去阻止薛家颠覆这个朝廷。还记得我们在桂花树下许下的愿望吗?”
  宋凛语气温和地回答:“愿家国太平,海晏河清。”
  “嗯!夫君,愿望如果不付诸行动,那就是空想。”
  沈绪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认真地说着:“我想要去实现这样的愿望,愿意为此献出自己的毕生所学,竭尽所能,力挽狂澜。”
  宋凛突然觉得自己的妻子尚且能为了理想竭尽所能,自己为何不能为了守护她,竭尽所能呢?
  他点了点头,似乎不再迷茫,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刀山火海,都要陪她闯一闯。
  “好啦,不要担心这些了,还是担心一下眼前的事吧。”沈绪打断了他的思虑,浅笑着拉起他的手。
  宋凛嗯了一声,轻声道:“也不知叔父有没有接到铖儿。”
  “叔父武功那么好,应是接到了铖儿的。”沈绪将那块令牌塞进宋凛的手里,让他有机会去一趟阿虎提到的西街说书馆,替她打探一下薛家的情况。
  宋凛小心收好了那枚令牌,询问她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沈绪将接下来的行动告知了他,并告诉了他如何避开裴知远与国师的眼线去联络叔父,参与行动。
  宋凛仔细地记下了。
  对于沈绪的计划,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可行性,她的每一步也几乎没什么偏差,这让他深感佩服。
  至于她说得自己可能是平民百姓的话,他是一点也不信的。结合种种特征,他已经笃定了她是北方薛家的大小姐。
  那天听她哭着述说儿时的遭遇,宋凛突然特别心疼,想要了解她的过去。
  北方薛家是一定要去的。
  可眼下这两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无论胜败,秀秀都会受伤,该如何是好?
  用过了晚饭之后,宋凛和沈绪在悬镜司的后院稍适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附近的环境。
  裴知远倒是没有拘着他们自由,也没有派人跟着他们。
  他知道沈绪和宋凛无论如何都会去皇宫,去面见国师,不论二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们都不会轻易跑掉。
  于是干脆也就放任他们自由活动。
  他拿了沈绪画的图纸,让人连夜赶制那两幅装备的零件。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沈绪和宋凛已然在悬镜司住了数日,裴知远甚至帮宋凛办好了手续。
  眼下,他也是悬镜司的正式带刀镜使了。
  除了一把崭新的制式绣春刀,悬镜司还发给了他一块青灰色浑亮的铜制令牌,上面篆刻的饕餮纹结构严谨,做工精巧。
  由于刚入职,又是铜牌镜使,宋凛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驻守悬镜司,接待报案人员,巡视牢房。
  这些他在琅琊县衙门也干过,没什么难度。
  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时不时会有人被抓进牢中,有时还挺忙的。
  不过,这牢中的氛围却是异常和谐,以前他在琅琊县衙门,抓的都是山贼恶人,要么就是小偷小摸,地痞流氓,见他进牢里巡视,骂什么污言秽语的都有,天天被人问候祖宗十八代。
  当然,宋小爷也不是好惹的,最多是新进来的几个骂两句,很快就老实了。
  可这悬镜司的牢房倒是分外默契,从牢门一直巡到牢底,除了喊冤的,清一色都是骂狗腿子不得好死的。
  多半,还是骂裴知远的。
  “宋镜使,别理他们,一帮秋后蚂蚱,蹦不了几天。”谢均提着刀陪他一起在大牢中巡视,听着牢里的骂声,皱着眉头解释了一句。
  自从那日宋凛在薛家杀手手下救了他一命之后,他对宋凛的态度变好了许多。
  谢均介绍说,这些人都是因为家属中有人反对或者诽谤国师,才被抓进大牢的。
  由于国师没有下令用刑或者挂城墙上,这才暂时关在了大牢里,还有力气骂人。
  “哟,又来了条新狗,瞧瞧这条狗,生了副人模狗样的俏面皮,来巡大牢也太可惜了吧!”大牢里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嘲讽。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将手扒在牢门上观望,还不忘附和道:“对对,来当什么裴狗的狗腿子个。有这模样,去宣和宫伺候那个老妖人多好,说不定把人伺候爽了,还能赏个狗腿总使当当。”
  谢均愤恨地骂了几句,隔着牢门用脚粗鲁地踹他们,牢里的人只得躲闪,躲到他踹不到的地方接着骂。
  “他们骂裴知远骂那么难听,不怕被用刑吗?”
  谢均回答道:“裴大人才没空理会这种人,反正骂他的人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宋凛撇了撇嘴,“脸皮真厚。”
  谢均轻笑了一声,显然他对裴知远的态度并不恭敬,但也不认可牢里之人骂他。
  他凶神恶煞地喝止了牢里的声音,拿着鞭子去抽打闹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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