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万物皆有时节
一股撕裂灵魂的羞耻,如陨铁般沉沉压落,几乎令伊拉喘不过气来。他不是愚蠢之人,恰恰相反,他在那一瞬间已彻悟——
对方的指挥官,在他最渴望重建荣光之时,故意放出了战场破绽,诱他将最后的战机力量集中在一线冲击。
“他们……不是在撤退。”他喃喃自语,“他们在引我上钩。”
奥比斯战役,将成为他军旅生涯的终章。身为大团长的这四年,他从未赢得真正的荣耀;而现在,几乎写下最屈辱的一页。
耻辱的烈焰点燃了他的全部理智。
“重新编队!”他怒吼着,声音中裹挟着几近歇斯底里的决绝,“骑士们!向敌人舰队冲击!”
所有试图劝阻的声音都被他压下,连诺尔维参谋长也只能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大团长亲自率领最后2000架战机,飞入那仿佛通往地狱的星光旋涡。
与此同时,在盖亚旗舰“女武神”号的战略指挥台上,光影流转之间,兰瑟·徐的眼中闪过一道几乎无法掩饰的光。
“释放更多旋转弹。”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难以遏制的战术狂热,“更多……把他们全部吞没!”
他深知“白虎骑士团”的荣誉逻辑。一旦他们遭遇挫折,他们不会后退,只会以更盛的怒火飞扑向敌。
骑士信仰之刃,最终会成为他们自毁的燃料。
另一边,在“姬周”号的战略控制中枢,战术光屏中映照着动荡如风暴之海的战局。
“诺尔维参谋长请求我军协同,从pfn-065区域切入敌军核心,孤立旗舰。”田由参谋长低声汇报,面容肃穆,语气中带着一丝犹疑,“白虎骑士团已经大乱,在过去一分钟内折损严重,战阵大乱。”
都指挥史奎站在主控台前,眉头紧锁,双目如锋。
“这群白虎骑士……”他缓缓开口,“如今,除了傲慢,已一无所有。”
“他们的空中支援乏力,让圣矛军团在地面战中损失惨重,退出了围攻……盖亚人是未经消耗的钢铁战舰的洪流,”奎沉声道,“而我们,是疲惫、受创、伤痕累累的久战之师。若进行高强度切割战术……我们将被反噬。”
“那伊拉的大团长团部呢?”田由试图再次提醒,声音急切,“他正被全面包围!若我们不援,盖亚人将彻底毁灭白虎骑士团!”
奎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迟疑,但下一刻,他依旧斩钉截铁地下令:
“所有战列舰和无人机群,向pfn-065集中火力!”
数不清的炮线向第三舰队最松散点飞了过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切刀,将庞大的舰队如鱼群般驱赶分散。
伊拉跨骑着“怒焰”,如同一道流星,从战阵断口处一骑当先,冲破碎片横飞的虚空。
大团长级变形战机“怒焰”已进入极限形态,机身如同微拱的银箭,涡轮环翼完全展开,宛如金属怒焰在星际翻卷。
“伊拉!你要躲避开微型涡旋流……”
诺尔维大声提示道,但他已充耳不闻,整个世界都化为了愤怒之火。
“太空雷达捕捉到大团长级战机,它正在接近,预估35秒内进入女武神主舰火控核心区。”贝丝·奥尔珂特冷静通报,声音中却有一丝前所未有的紧张。
“大团长……”
兰瑟轻轻沉吟了一句,他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梦境里走了过来,那个紧张地在“吉萨”号上搓着手,等待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圈套逮住大团长的年轻人,那颗仓皇跳动的心脏突然进入了现在的自己。
他突然领悟,自己就是为了狩猎“白虎”骑士,才来到这个世界。
“释放纳米旋转弹!”
“旋转弹只有最后一颗了!主力机群在我们的上方,还有45秒……”贝丝·奥尔柯特双目都因紧张,而微微发红。
“调整粒子炮核心频率,锁定大团长的飞行轨迹,”他沉声命令,“释放最后一颗旋转弹,设定为‘高粘滞相位扰乱模式’。”
“明白。旋转弹已出仓。”
“去瓦尔哈拉吧,大团长,无论你是谁……”兰瑟平静地说了一句,“从此,战争不再是贵族的比武场。”
在“怒焰”高速掠过最后一层反制火控网时,纳米旋转弹悄然从“女武神”舰腹的第三侧翼释放,如织网的流银,在真空中展开无声杀阵。
它们仿佛无重的光丝,又如感知时间的幽灵,围绕伊拉的战机航迹扩散,每一发旋转弹的核心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探测飞控神经频谱,一旦接触,即进行亚结构钝化。
座机“怒焰”的舱内传来红光一片的接连警报,伊拉猛地一拉操纵杆,却发现控制微妙迟滞了一瞬。
一道蓝白光核如旋转的磁涡从从“女武神”舰体侧腹的巨大炮塔上直击中“怒焰”。
以往,千百道盖亚高能粒子炮击都奈何不了大团长级战机,而此刻它的防御系统被彻底瓦解——
伊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咒骂或大叫声,就被几十万摄氏度的高温所包围,就如一颗石子融入了一颗喷发的恒星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如星辰的碎片扑向他的眼前——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怒焰”就如一颗超新星一般整机爆炸,他被爆炸冲击波弹飞出数百万公里。
一架白虎战机以战斗状态冲飞而来,特殊引力网瞬间将身着太空铠甲的大团长收入机身之中。
“我接到大团长了!”大团长的扈从长蒂米尔大声喊道,“卡维!你接替指挥!”
一切都太快,伊拉无法理解,最强大的骑士突然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那一天,天气很美好,阳光温柔而灿烂,穿透夜斯特拉陵舍高大纤细的石柱间,照耀在那个年轻人的耀眼金发上,他像孩子一样激动,敞开心扉向他诉说着心中不满——
柏拉图……使所有人能够尽可能平等自由地生活……
万事万物皆有时节,我们稳定的体系也会一夕间改变。也许,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美丽风景,都会消逝……
参谋长、骑士团司铎长、军事扈从长、侍童们和医疗人员都拥挤到狭窄的紧急医疗室里。
伊拉浑身是血,几乎是血肉模糊,那深深刺进他身体的维生设备中的的药物,让他从昏迷状态陡然清醒了过来,这让灵魂都陷入一阵令人心颤的恶心。
“卡尔基……!”
“伊拉!是我!”诺尔维走上来,叫了起来,“你会好起来了!不用担心!一切都护好起来,我们会把你送到最近的移动战地医院!”
“我知道……知道……”大团长喘息着,他的整个头部都肿胀起来,只能努力睁开眼睛,“我们是否……对卡尔基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