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走为上
“白虎骑士团正全面撤出交战区。”第六舰队参谋长田由低声通报，语调里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栗。“维尔诺发来密文——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已无再战之力……”
“什么？！”都指挥使奎猛地起身，血丝布满双眼，声音如裂雷炸响，“他们让我们强攻敌人最凶猛的炮火核心！我们用鲜血与毁灭撕裂了盖亚舰列，为他们的战术腾出空间！如今——他们竟说撤就撤？！”
他的咆哮与旗舰遭受余波冲击的轰然震响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星舰内部都在怒火中震颤。
对柏拉图人而言，一切，在刹那间崩解。
“柏拉图舰队正在后撤……”
“……白虎骑士团已脱离作战轨道。”
战场观察员蓓丝·奥尔珂特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尽管她尽力保持平稳，但那轻微的颤抖仍泄露了情绪。
兰瑟·徐缓缓起身，眼前的数据流却像一道道抽象的梦境——敌方能量读数正在迅速衰减，战术强度曲线近乎归零。舰队探针所标识的敌方航迹，纷纷向深空撤离，宛如潮水退散。
“我们……赢得了奥比斯战役的胜利？”
他喃喃低语，仿佛仍无法相信耳中所闻。双目凝视着战术面板上那条不断趋向平静的震荡波线，仿佛整片星海都在放缓呼吸。
“是的。”
布兰德参谋长吐出这句话，如释千钧，“我们赢了。”
短暂的沉寂宛如宇宙的一次喘息。整个“女武神”号指挥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包围着——疲惫、惊愕，和压抑不住的狂喜。
但就在兰瑟尚未来得及开口，在那场历史性胜利上镌刻誓言时——
警报骤然响起。
太空雷达系统发出尖锐的刺鸣，一连串红色光柱在全息战图上迸现，如新生的战火突然撕开寂静的夜幕。
“新目标群正在跃迁——向我们逼近！”
“方位j3-gamma，速度0.82c，舰型识别完毕——是朱雀骑士团！”贝丝·奥尔珂特脸色瞬间苍白，声音仿佛被真空抽干，干涩地汇报着。
在遥远的时空之外，一道道血色火光仿佛从星空深处燃烧而来，那是柏拉图人久盼的援军——朱雀变形战机群，以极限跃迁压缩时间，在空间扭曲的烈焰中显现。
每一架朱雀机体仿佛披着火焰的羽翼，在引擎加速的瞬间点燃周边的微粒电荷，宛如烈阳陨落，焚尽虚空，在“女武神”号的中央指挥桌上投出越来越密密麻麻的战机幻影来。
“朱雀……他们来了！”布兰德震惊地看着那红色潮汐般的敌机阵列，“在这个节点！”
“他们到了！……没有给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兰瑟感觉到胃部一阵绞痛，似乎药效已过，那不安的紧张令人感到窒息，但他的眼中闪现出顽强不屈的光芒，“迎战吧！”
胜利女神总是反复无常，胜利的果实尚未入口，便如流沙般消散。
“全体骑士们！进攻！”朱雀大团长帕凡的命令如雷霆击破星空。
两万架变形战机掠入战场，宛如凤凰振翅。它们以极高速跃动，不断变形、偏轨、分形、再合流，战舞之中透着死神的节律。每一条轨迹皆携带超临界等离子体光刃，穿透护盾，撕裂舰甲，在盖亚第三舰队的阵列中斩出一道又一道火光之痕。
第三舰队陷入炼狱。
切割光焰在每一艘战舰上狂舞，舰体崩裂、能源舱爆炸、舰员化为血雾、钢铁如同纸片被灼化，悲鸣与命令声、爆炸声交织成死亡的交响曲。重力塌缩，金属悲鸣。甲板之上，血肉与火焰交融，机器人与医护兵在绝望的火线中奔走救援，试图留住每一口残喘。
通讯频道中响起接连不断的紧急呼叫——
“我们已经释放完所有的纳米旋转弹，‘织梦人’已被击毁65%……已无法干扰柏拉图战机了！”布兰登参谋长声音嘶哑，近于绝望。
“我知道……”紧张的汗水淌满了这位才27岁的最高指挥官的脸上。
只有他知道，这原本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第三舰队不需苦苦鏖战，耗费人命。
“告诉谭林，率领特遣舰队突入phg-396区域，立即布置‘熔核级’大炮，阻挡敌人。”他果断地向通讯员米兰达下令，随即转向巴特尔的方向。
“女武神号右满舵，全速0.6c，全体舰队注意！目标奥比斯星卫星暗面！”
“我们就这样撤出了吗？”布兰登参谋长表情肃然地问道，“明明还有兵力对峙……”
“狭路相逢勇者胜，但三十六计，走为上。”兰瑟异常平静地说道。
他不希望那么多人，仅仅为他对荣誉的执念而战，为他一个人的意愿，而阵亡在远离家园千年光年之远的冰冷星空之中。
庞大盖亚舰队在变换阵型中，井然有序地撤离交战空间，向卫星的背面飞驰而去，以小行星作为躲避骑士团进攻的掩护。
而在他们身后，一支由谭林指挥的小型突击舰队正与朱雀战机激烈交火。炮火密集如织，粒子光束在空间中交错成放射状裂纹，战机之间贴身肉搏，战舰发出悲鸣的金属响动，连光速都仿佛在这一刻变得迟缓。
“女武神号”的指挥室里气氛依旧紧张，但兰瑟·徐却感觉宛如身处真空，一切都陷入了一种超时空般的宁静之中。
“下一步，下一步，我们该去往何方？”他喃喃自语。
这就是他最后的战役吗？
“报告！”蓓丝·奥尔珂特平静的女中音在他耳畔响起，打断了他这一阵迷雾一样的沉思。
“第二十七舰队的古斯塔夫·蒂利上将发来秘密消息，他的舰队已经抵达了最后一个跃迁区，将在十分钟后进入战区。”
上尉的话一说完，整个指挥部的军官们都惊呼了起来，一种从死寂到热情洋溢的求胜之心的转变，在兰瑟的眼前瞬间完成。
“天呐！”“奇迹！”一片充满惊喜的喧哗声。
兰瑟·徐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他激动地从指挥座上站起来，飞奔向中心的巨大指挥桌。
“告诉蒂利，跃迁至卫星空间……立即投入战斗！”他亲自在指挥上标识出舰队的跃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