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湘雨虽然在笑,仍掩不住浏海下眉宇中一份愁怅。
  龙奎拿出小木盒,犹豫着:“小姐,小姐,小的有些药,也许对老爷的病……”
  湘雨见他如此真诚,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是外用,还是内服?”
  龙奎高兴地送过去给她:“是丹药,和水服下红色的那颗,黑色的有毒……”
  湘雨打开木盒,一阵香味传出,如果她知道这就是练武的人梦寐以求得的药物,非大吃一惊不可。
  “黑色的是毒药?”湘雨有点担心地问。
  龙奎说,“不一定,会用的话,仍是良药,也许老爷用过。”
  “它们有名字?”
  “红的是雪神丹,黑的是赤眼丹。”
  “哦!”
  湘雨似懂非懂。
  若龙奎说出是雪貂的内丹,她就能明白一切。
  至于雪神丹,知道就不算普通了,“我这就拿给爹!”
  湘雨含笑离去。
  龙奎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未动,想起童年那段日子
  唉,湘雨可说是他唯一的一个青梅竹马。
  正发呆,湘雨突然又跑回来。她神色十分紧张,向他招手:“你快来!”
  “我……”
  龙奎登时发慌,“是不是药物出了问题?”
  “不是!我爹要见你!”
  “哦!吓了我一跳。”
  龙奎这才放下心来,随着湘雨去见老爷。
  秋月躺在一间设备豪华的卧室,病容满面,他双手抚弄龙奎送来的木盒。
  “爹,他来了。”
  湘雨领着龙奎进入卧房。
  “老爷,您找我了?”龙奎拱手而立。
  秋月轻轻一笑,坐起来,但是很吃力。湘雨赶忙把他扶起。
  他含笑向龙奎点头,复对湘雨:“雨儿,你出去一下,爹爹我现在有事问他。”
  “爹……”
  湘雨心想,一个下人有什么好问的。她不想出去。
  “先出去如何?”秋月看着湘雨,“呆会儿你再来,爹再告诉你。”
  湘雨无奈,“好嘛!”
  临走前,还看了龙奎一眼,不怎么服气。
  龙奎低头,感到一丝歉意。
  秋月含笑道:“湘雨任性了些,你别在意。”
  “小的不敢。”龙奎急忙回答,复又问,“老爷,您的伤……”
  “没关系的。”
  秋月轻轻咳嗽两声,似乎嘴角又挂出血丝。
  “老爷,我那些丹丸……只要您服下它,听说……”
  秋月道,“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那老爷……”
  秋月伸手制止他说下去:“我受用你们母子太多了,又怎能独享此药?”
  “可是您……”
  秋月长叹道:“龙奎,你可知道,你母亲临终时还交代你一件事……”
  龙奎立时怔住:“我娘她……”秋月道,“不错!你娘还有一项交代,就是要你好好保住这些药。”
  “我娘她……这是为什么?”龙奎不解地问。
  虽然这药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但母亲已逝去,留着它也没多大用处。
  他娘为何要他将药物留着?
  秋月叹道,“也许你娘怕你受到伤害……也许……这是你娘的遗言,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可是,您的病……”
  “不要紧的,好好静养,会复原的。用不着浪费如此良药,你就先回去吧!”他将盒子交回龙奎手中。
  龙奎只好接下,道:“老爷……您伤在哪里?”
  “叉了气,没多大关系。”秋月没说出伤及肺腑,十分地不好医治。
  “小的能看看吗?”
  龙奎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我的伤都是自己治的。”他想多了解一点,按自己的药方下药,说不定有效。
  “也好!”
  秋月不愿回绝他,摆好姿势,让他给治伤。
  出乎意料。
  龙奎每按一个地方,都问他痛不痛,问到淤血,脉膊不顺,血液强弱等,虽非医生也猜出伤势如何。对于跌打损伤,他可说是久病成良医,一会儿已想好药方。道:“老爷,伤在胸口肺部,该逼免再受风寒。”
  “小的去抓点野草,以前服过,您不妨试试。”
  秋月此时可对小刀特别留神。他吃惊龙奎把脉时,那股手劲。简直可以点穿穴道。突问:“龙奎,你……以前有人教你功夫……功夫吗?或者你服过象雪神丹那样的药。”
  “药我吃过不少,但都不知名,至于功夫么,老爷您……您是第一个教我功夫的人。”
  秋月频频点点头,他已相信龙奎必定服过奇药,不然无此等指劲。心想,果然上苍有眼!
  难得他如此重疴,还笑得如此宽慰。
  龙奎已告辞离去。
  湘雨接踵而入。
  见爹笑得如此开心,也开始调皮起来了,“爹,你们谈些什么?”
  “哦……一些药方而已。”
  “骗人!”湘雨转着大眼晴,十分逗人道:“我不信。”
  秋月轻笑没开口。
  “爹!您不是说要告诉我吗?”
  “我说不告诉你吗?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湘雨眨眨眼:“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他叫龙奎。”
  “龙奎?”湘雨侧头,“这名字有点熟……。”突然她惊叫:“是他!春来阿姨的儿子?”
  “他真的回来了?我要去找他。”湘雨转身就要奔离。
  “湘雨!”
  秋月叫住他:“不可鲁莽!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湘雨略感羞涩:“爹!人家只不过是想看看,龙奎哥到底变成怎样而已嘛!”
  秋月含笑道:“看倒无所谓,别吓着人家了,长大了,他也沉默多了。”
  “为什么?”湘雨不懂。
  秋月有所感触,许久才道,“以前他娘会带他离去,是因为出了点小误会,快二十年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又落在龙奎身上。”
  “到底是什么误会?”湘雨很想知道。
  秋月没回答,他叹气:“你先别问,既是误会,总是令人难过的,以后有机会,爹告诉你。”他又强调:“记着,别让别人知道他是春来的儿子。”
  湘雨微微呶嘴,不断点头:“好嘛!那我现在去找他了。”
  秋月目送湘雨出门,长叹不已,他在想十余年前的那件事。
  能逼得春来母子离去的误会,必定不是--件小事,至少对春来说是如此。
  湘雨去找龙奎,并没有找着,因为龙奎已出府,赶往山里找寻药草,等他回来,已是黄昏。
  红色木门还没关上,里面一片漆黑,龙奎方跨过门槛,想带上后门时,已发现湘雨默然立于面前。
  “小姐……”龙奎低下头。
  湘雨没说话,双眸神奇而又茫然地瞧着龙奎。
  “小姐……我……”龙奎以为不告而走,是犯了公孙家的家规,十分不安。
  湘雨突然落泪,“龙奎……你不记得我吗?”
  “我……小姐……”
  “小……小姐……”
  “我是面条啊……”
  湘雨抚弄着头发,想卷成一条辫子,以前小刀都笑她象面条,而给她起了个绰号。
  “小面条……”终于龙奎认出来了。
  湘雨激动地抓住龙奎双手,久久不放。
  激情过后,本是黝黑的巷口,现在看起来就清亮多了,她擦去泪痕,不好意思地松手。
  “十七年,好快……我们都长大了……”
  “嗯!”龙奎轻轻地颔首。
  “你回来,怎么不先来找我呢?”湘雨有点报怨。
  “我认不出小姐,也怕小姐……”
  “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呢?你每次见我,都想拉我的辫子……”说到此两人都不好意思,而又有一种甜蜜回忆地窘笑起来,
  毕竟都已经长大了。
  “别再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好吗?”
  龙奎知道礼数,但他也想保有快乐的一部分,尤其她又是唯一的童年伙伴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亲人了。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湘雨含有责怪的口吻说。
  去了哪里?坐在墙角青石,十七年怎么说得完,比比划划,龙奎只说些比较轻松的事情。
  湘雨也说了些刚离开那段不习惯而哭闹的日子后来虽淡忘,还是不时从梦中见着龙奎,也时常幻想他的模样。
  “丑死了,看你!留着一大把胡子,像杀猪的,要是你不留胡子,我一定马上就可以认出你来。”
  龙奎摸摸自己腮上胡子,轻轻一笑:“这么多年,一直没时间去料理它,家里清苦了点。”
  “现在呢?剃掉它!象个张飞似的,简直快比二叔还老了!”
  “你不喜欢?”
  龙奎无奈的道:“我还以为……”
  “你以为怎么样?”
  “这样很……很好!”
  “才怪!”
  湘雨笑得更清纯,一直坚持要他剃掉胡子,龙奎则说等他娘忌辰四十九天以后再理,碍于习俗湘雨只好答应了。
  “你怎么去了后山?”湘雨问:“害人家等你那么久。”
  龙奎提起那包有藤、叶、根的草药:“我去给你爹采药,你拿去煎成汤,让老爷服用好吗?”
  “当然好!”湘雨接过草药:“要不是有人偷袭,我爹他才不会受伤!”
  “老爷他他是被偷袭的?”龙奎对战局了解并不多,才会如此问。
  湘雨将那天情况说了一遍,恨道,“那可恶的疯子,哪天让我碰上了,非教训他一下不可!”
  再聊一阵,天色已晚,两人相告离去。龙奎精神显得特别好,回到屋里,马上告知他母亲,湘雨仍然清新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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