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爆竹
“邱老者说，今日是一年中最短的一天。”林从外面踏雪归来，告诉立夏。
立夏眨眨眼，看着自己蛇年的第一块石板，1月份已经刻了10天了。
虽然有20天的误差，但是这是她凭感觉估算，随便刻的，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
于立夏呀于立夏，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呢。
转念心中暗笑，这要是按她的方法传播出去，直接偏到姥姥家去了。果然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懂的别瞎说。
思考了一会儿，又掰着指头数了一遍，她重新拿了块石板，重刻12月这张石板。
把前面的天气情况也复刻在这张板上。再往前推算，找立夏日。
她往前翻到了4月份的那张石板。
找到了16号的那一天。用手指摸了摸，那天下雨。她画了两个小点，雨应该下得很小。她在下面刻上了立夏两个字。
这两个字，她没有让别人造。直接写了现代汉字，算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吧，起码证明她是有来处的。
在这里生活的越久，以前的事情就忘得越多。她不想活到三十多岁之后，否定以前的过往，认为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
枫望着她。
立夏扯着嘴角笑笑，指了指16号的这一天说：“这一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是什么？”
“就是我阿娘生下我的那一天。15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天就是这个日期。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日期都应该庆祝一下。明年这一天，锦羽雉应该就能下蛋了，到时候我煮蛋给你吃。”
枫点头。
“从这一天夏天就开始了，枫二哥，你要记得这一天，这一天就叫立夏。”
枫认真点头。
“大哥，枫二哥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你知道吗？”立夏问林。
“哪一天不知。”林摇头，“大概是草才冒了绿尖的时候。”
他也不过比枫大了三岁。
“那你的生日应该和我差不多，以后咱俩一天过生日吧。”立夏对枫说。
枫认真点点头。
哎哟，可太乖了。
“枫二哥，你看，根据邱老者的说法，今天是最短的一天。那么这一天就是一年中最长的一天。一年有365天或是366天不等。”
立夏指了指6月份的第2天。在上面写了夏至。
至字还没有造出来，她就画了个叉再在下面加了一横。
“这是一年当中最长的一天。”立夏又找出春分：“这一天，枫二哥你记住，这叫春分。春天从这天就开始了。谷子这个时候就可以播种了。”
再找出秋分指给枫看：“这一天是秋分。秋天从这一天开始。许多的庄稼都可以开始收了。但也要根据庄稼的成熟情况来判断，前后差不了太多。还可以提前准备农具和场地。冬天需要储藏的东西，从这天之后就都可以准备了。”
枫仔细看了几遍指着新刻的石板说：“那从蛇的第一块板开始，就能知道后面的这些节气了吗？”
“也不准确。”立夏摇头，“我没有办法判断2月份到底有多少天，我也不会测这些天时，没办法及时校正，这样就会影响后面的日期。但只一两岁影响的并不多。”
“那最好是能学会怎么测算最短的时间？”林问。
“嗯。”立夏点头，“不然每过一年相差就会多一天，后面就会越偏越多了。”
“那邱老者说的年兽会在最黑的三天，把咱们都带走是真的吗？”林问。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驱赶年兽的办法。”立夏说。
“什么办法？”林问。
“不是还剩些竹筒吗？在星月无光的第三天晚上，入夜时分，把竹筒扔进火堆里，竹子就会发出爆裂声，就能把年兽吓跑。年兽跑了，就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太阳升起来后就是新年的第一天了。”
“不是草绿一次再长一岁？”枫说。
“嗯，用这种方式更好记吧。不容易忘记。”
林点点头，心中琢磨怎么用好这个邱长者，让他做长老肯定不行，留在这里又肯定会撞见立夏。
他内心极度不想让邱老者看见立夏。
立夏整理好了自己脑中的知识，在帐篷里又开了小课堂。
她把刻石板的方法告诉大家，要求大家每个人都刻起来，不想用石板的可以用木板，竹简，甚至坚硬些的兽壳都可以。
“立夏姐，有一个人刻就行了，为啥都得刻？”水说。他只想干用体力的活，下水捉鱼，带队出去交易，或是狩猎都没有问题。让他干这精细活，没两天就得弄乱喽。
“这些知识本来就应该是普及的，大家都应该知晓的。你也可以不刻，但是要能明白它的原理，有一天那些会刻的人都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认真想想，也能刻出来，这个很重要。”
“我不和你们分开，我要永远坚守在后溪地，所以我就不用刻了。”
立夏拿他无法。
部落里的人原本称这边为勇七邦主的驻地，后面随着草堂、木器分厂和石器分厂的建立，他们就用后溪地来指代这里。
这是在部落的后面，还有一条河从后面淌过。不知是谁先这么叫的，反正是慢慢叫开了。
他们自己的人为了方便，也会这么称呼自己的住地。
比如在集市上交易后说：把这些天黑前送到后溪地去。
“刻好的也要保存好。因为翻看以前的记录，就能大概判断天气。”立夏强调：“这对于大面积种植甚至养兽都是有用的。”
“冰，你好好学，学会之后教给球头领。”勇吩咐。
冰点头应是。
“邱长者说最黑的三天中的第三天，我们驱赶年兽。天亮后就算新年的第一天。
那一天我们就长一岁。明年是蛇年，今冬有孕的妇人生下的孩子，就属蛇。
一年划分成12个月，称为1月、2月、3月到12月。蛇年的第一块石板开始，一块石板刻31天为止，这张板就称为1月。
接下来刻的第二块石板就是2月，可以刻28天，或是29天。这张板就称为2月。”
立夏对林说：“大哥你问问他明年2月份有多少天，看他知不知道。”
林点头。
立夏教大家月份有多少天的口诀，要求必须背下来。
在座的人都有想冲进风雪中冻死的冲动，为什么这么多口诀，为什么干什么都要口诀。珠算口诀还没记住呢。
“没有关系，大家可以慢慢消化。不要有畏难情绪，这个有许多时间，今天记一点，明天记一点，日积月累，总会记住的。大家可以先跟着我学着刻，刻上个一两年，总能会的。”立夏笑着安慰大家。
你以为我九年义务制教育，天天背着书包干坐着等吃饭么。
“这个要教给学堂里的学生吗？”井问。
“要教。这个是最普通基础的知识，大家都会没有关系。反而这样，这批孩子们长大了走出去，看别人都不会只有他会。或者比别的部落的大巫都更有见识时，他会产生优越感，对部落的归属感就更强，会对部落更忠诚。”
大家心里立刻都冒出一个声音，只有奴隶才不会忠诚部落，其它人都会忠诚的。但考虑到立夏的身份，大家都没吭声。
要是立夏知道了，会说一句话：所谓的忠诚只是诱惑不够，不要轻易考验人性。
冬至过后开始数九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去年冬天的时候，不是担心冻死就是担心饿死。不是在扫雪，就是在去扫雪的路上。光顾着焦虑了。
后面林和勇回来了，总算有了主心骨，不用担心生死问题了，又开始往家倒腾红班兽，寒冷这件事就被忽略了。
今年吃得饱、穿得暖，却又娇贵起来。
“枫二哥，好冷啊。”立夏早上都不想从被子里出来。
枫握着她的手说：“要么你就躺在被子里吧。”
一会儿人就都来了。他们的帐篷里面更冷，要不是实在住不下，也不方便，估计晚上都不想走。
果然，立夏刚爬起来，勇就来了。
”勇哥早，冷不冷？”立夏打招呼。
“今天特别冷。”勇搓了搓手，捏了一下立夏的耳朵。
“哎哟，冰死了。”立夏无语，抱起铺盖去了后面的隔音。
枫为她隔了一个小单间，用兽皮和线帘做了隔断。
她可以在里面换衣服。
换好衣服去洗漱，枫帮她搓洗了衣服。如今枫帮她洗内衣，她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了。
回来后林又多加了一个炭盆放在桌子下。感觉好很多。
长日无聊，立夏又教枫刻数九的顺口溜。
一九二九，这个可以刻出来。但冰上走，没有字。他俩就画图。
图也画不出来的，要么就画圈，要么就涂黑点。
“枫二哥，你先记住画的这些是什么字，等以后造出这个字来了，你再慢慢添加进去。”
枫点头。
勇大受启发，重新拿出竹简打草稿，黑点黑圈相互交替出现。立夏抽空瞅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一般情况下，冬至过完，再过52天左右就到除夕了。
立夏每天都数着刻完的日子看。
勇得知过了那一天就可以长一岁，就相当于打了一个绳结的时候，忽然联想了一件事，那是不是离立夏18岁更近了。
心里也长了草一样，竟跟着关注起日期了。
帐篷里除了林和水不刻石板记录日期，其它人都有刻。
枫刻的最漂亮。
于是立夏就把枫每日刻的摆在帐篷里，挂在中间的柱子上。
这样大家一进帐篷就能很方便的看到今天是几月几号。
翠和霞因为这个，竟然把数数到了30。
日历下面摆着沙漏，立夏想，要是这个沙漏也能校准一下，一天24小时不间断，那可就太好了。
不知道邱老者能不能有方法可以测算出0点。
邱老者病了，发了高烧。
立夏让冰和霞去照顾他。并把小童灵配好的退烧药丸拿出来，让他们带过去给邱老者服用。
“穿厚点，把麻布系在脸上，别被传染了。多背一些炭，帐篷里最少点上四个火盆，不要省。”立夏叮嘱，把长方形的麻布叠成三角形，帮他们系在耳下，正好挡住口鼻。
“不要拉下来，觉得闷也不行。”立夏制止冰要扯布巾的动作。
冰和霞还是小孩子，邱老者对他们可能不会太防备。冰聪慧，霞胆子小。邱老者在他俩这应该是也套不出什么话去。
每天晚上立夏会询问冰和霞，邱老者都说了什么。
邱老者大部分时间不说话，说话也会只夸赞他们一下，再无其它。
除夕前的第二天的时候，邱老者终于退了烧，喝了粥吃了肉，人精神了起来。
“年兽要来了。你们的邦主还是不肯来见我吗？”邱老者靠在桌前在炭盆上烤着手。
这个部落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觉得他有用，却不来笼络他。那个和他保证要迎他入部落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觉得他没用的话，却精心照顾他。这药丸，这吃食，他都没有见过。
还有两个小孩子脸上系的布巾，是何缘由？
他心急如焚，不能再等了，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长者，年兽长什么样？”冰问。
立夏姐这两天很高兴。
最近许多天，她不张罗打麻将也不逼着他们学口诀了。
白天躲在枫给她隔出的小单间里，每天在里面忙忙碌碌，但不让大家知道，她在忙些啥 。大家就越好奇。
忙活了十来日，昨天才忙活完，终于舍得白日从小单间里出来，开始画菜单。
也是点点圈圈叉叉一片。
她说爆了竹，驱赶走年兽后要吃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冰听到能吃好吃的，那是万分期待。
“无形无状。”邱老者说。
“那它怕什么？”冰问。
“孩子，年兽极其神秘，无法预料。但是我能避开它，我能保护大家。你回去转达给邦主。”
“好的。长者。\"冰答应一声又说：\"我们明天晚上吃好吃的，到时候我给您送些来。您明天少吃点烤肉。”
邱老者看着冰和霞收拾好东西走了，心中有或不能解。
那孩子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吗？
这两天不下雪了，白天还出了太阳，但是到了晚上确实不见星月。
勇还是有些担忧：“立夏，爆竹真的能吓走年兽吗？”
“冬日里哪有能吃下很多人的兽会出没啊。不冬眠的也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然陷在雪地里，走一段路也累死了。”立夏想了想说：“明天天一黑就把火堆点起来，多点一点，和三位头领也说一下，让他们也多点点火堆。”
勇点点头，也是，球头领这么用心照顾，兽棚里燃起了许多火堆，日夜不熄，兽还是死了不少，尤其是入冬前产下的幼兽，更是一直死去。球首领最后把幼兽养在了帐篷里，才好了一点。
除夕夜，天一擦黑，后溪地里就火光冲天。
人天生就喜欢光明，有了光亮心情都变好了。
汉子们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的传过来，惊了兽类，兽鸣声也不停歇。给这凛烈冬日带来无限生机。
帐篷前的大石锅里炖了小半天的红烧肉飘出了香味儿。
她和枫在厨房里做菜，水坐在灶前管烧火。
翠和霞帮着打下手。
天气冷，立夏做的都是带汤水的热食。
炖鱼块，里面加了泡发的干葫芦片。
忍痛杀了一只公锦羽雉，炖蘑菇。
年夜饭么，鸡和鱼都应该有，吉庆人家庆有余么！
求的就是个大吉大利。
炖了水鸟蛋，里面加了肉末。
炸萝卜丸子、排骨炖莲藕。
花瓜汤，白米饭管够。
满满摆了一大桌子。
“烧爆竹，烧完之后咱们吃饭。”立夏看着天黑后，沙漏已经漏了一个小时了。
水和冰开始往火堆里扔竹筒。
爆竹声霹雳啪啦地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后溪里格外响亮。
围着火堆边的几个人都知道是在驱赶年兽，都在心中求山神保佑，把年兽赶跑。
不知原因的人，听到后都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几个头领打听到是爆竹声，都厚着脸皮来讨。
勇挥手让奴隶给各头领，每人分了十个竹筒。
头领们回去后亲自把竹筒扔进火堆里，爆竹声响亮清脆，真好听。
＂火堆不要停，燃到天亮。＂各头领不约而同下了相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