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徐良辰,别怕,你有家了

  辛月娘带着这捡来的孩子,有时照顾的格外上心,有时又会忍不住把他推的远远的,对这个孩子忽冷忽热,好在这个小胖墩实在好养,除了饿的厉害,一般情况下都不哭不闹,渐渐的辛月娘也能平常心对待他了。
  这晚辛老夫人来到女儿房间,母女俩躺在床上,辛老夫人像儿时一样抱着这个女儿“月娘你是怎么想的啊?”
  “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总觉得如果连我都同意了,那我们家辰儿就真的被忘记了。”月娘提起自己那早夭的孩子,心就像被人拿着刀慢慢割一样,痛苦从心口绵延至四肢百骸,辛月娘忍不住蜷缩在母亲怀里,听着女儿强忍着的哽咽,辛老夫人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哭吧,有娘在呢!”
  听到娘亲这么说,辛月娘不再忍耐,抱着自己母亲嚎啕大哭起来。辛老夫人就这么轻轻抱着安慰。辛月娘在自己母亲怀里感受到莫大的安慰,发泄一通后,辛月娘抹了抹眼泪,钻出母亲怀抱,不好意思的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辛老夫人拍了拍被子,“在娘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害羞就朝被子里躲。”
  “娘”辛月娘露出脑袋害羞的喊了一声,这一刻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在娘怀里撒娇。
  新老夫人坐起来揽过女儿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月娘啊,我苦命的女儿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遇到了咱们只能认命啊!”
  月娘就这么默默的被母亲抱着,没有说话。辛老夫人看女儿神态平稳就继续说道,“眼下,那徐三郎还不知道老二没有了,既然现在有个孩子替换,何必让他跟着伤心呢!再说这孩子也乖巧,反正老二已经没有了,这个就当自己的养着吧,以后还不是一样孝顺你们!”
  “娘,我知道你们一方面不希望老二的事情影响两家关系,一方面也不想我沉溺过去,想让我借这个孩子振作起来,我知道的,我听你们的,从今以后这孩子就是我带过来的老二了,这事咱们就烂这在心里吧!”月娘趴在娘亲怀里,慢慢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苦了你了,想通就好,这事我们会烂在心里,就让它带到棺材里去吧!”
  事情商定好后,辛家就真的开始把这孩子当亲外孙来照顾了,这样在辛家住了一个半月,徐福民把地里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就和村里人借了牛车来接母子三人,徐福民看着辛家把二儿子照顾的白白胖胖一改之前瘦弱,特别高兴,连连对自己老丈人一家表达感激之情,“爹,娘,大哥大嫂,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们这一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没有什么好孝敬您们的,等过段时间种下的萝卜收成了,给你们装一袋过来尝尝,做腌萝卜,泡萝卜,萝卜干都行,做得好了留在在冬天也是一个下饭菜了”
  辛家老爹拍了拍这个女婿,“福民有心了,今年咱们闹饥荒大家都困难,你哥给你们装了五十斤谷子,有难处了来找爹娘!”
  提起这袋谷子,徐福民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眶微红,“谢谢爹,娘,大哥大嫂”。
  “福民,咱们一家人别说那些,走,大哥送你”辛家大哥辛柏庄说着就接过徐福民手上的谷子,往路口的牛车走去。
  辛大娘心疼女儿,早早的去菜地里摘了一背篓的青菜,“福民啊,这菜不值钱,卖也不好卖,你们拿回去帮忙吃点吧,省的烂在菜地里。”说着就把菜筐也放在了牛车上。
  告别了娘家人,徐福民带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看着相公高兴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赶牛车的时候还时不时逗一下老大和老二,辛月娘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徐福民。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辛月娘就拿出了一块玉佩来,原来当时辛大嫂捡到孩子也没有多注意,只是把外面的襁褓换了,根本没来得及看里面有什么,等孩子到辛月娘手上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随身还带着东西。
  辛家人为了让辛月娘和孩子多相处,就让辛月娘一手包办的小良辰的生活,有一天辛月娘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竟然还贴身带了一块玉佩,当时虽然是在自己娘家但是辛月娘也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的把玉佩藏了起来。
  回到家,想到家里现在吃饭都困难,辛月娘拿出了玉佩,“孩子他爹,你看这是啥?”
  徐福民接过玉佩一看,这玉佩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色泽明亮,没有一丝杂质,“月娘,这玉佩可不差,在哪里捡到的啊?可别是赃物,一不注意吃了官司”
  听徐福民这么说,辛月娘也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大嫂说的情形,带着孩子的那人十有八九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应该不会有事,也就放下心来,“孩子他爹,应该没事,这是我无意间在鸡头山捡到的,你想那个地方那么偏,说不定是那些成日闲着没事的富家公子游玩的时候掉的呢,要不咱们去当了吧!”
  “鸡头山那里确实偏,去那里的多半也就是咱县城的人,去当铺很快就能被发现,要不我们去临县看看?”
  “行,既然都已经借了牛车了咱们索性再借一天,到扶绥县去当吧,大地方还值钱些!”
  “是这个理”
  夫妻俩商量好后,第二天天空微亮,借着月光还能隐约看着路,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赶着牛车去了县城。
  在县城里问了好几家,终于比对了一家给的比较高的,其实太久了这个老板记错了,当时夫妻俩拿着这个玉佩去的时候,老板看了很久,还确认的问了一下,“这么好的麒麟玉佩,你们真舍得当啊?”
  徐福民做出不舍得样子看着掌柜,“这遇到了紧迫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今年到处都受灾,妻儿老小等着呢!”
  “既然你们确定了,那你们这是活当还是死当?”
  徐福民一听这话,也没有犹豫直接问,“活当什么价?死当又是什么价?”
  “活当十两银子,死当十五两银子”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辛月娘惋惜的看着徐福民,假装家道中落的人家,“孩子他爹要不还是死当吧,以后咱们也没有佩戴玉佩的机会了”。
  徐福民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对当铺老板说,“行,听娘子的,掌柜的那就死当”。
  接过当铺老板给的钱,夫妻俩本想去县里买点米粮带回去,结果发现县里的东西比镇上贵多了,夫妻俩也不敢乱买什么,只能买了六个馒头在路上吃,又喂了牛一点草食,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回到家已经是月亮西斜后半夜了,一家人疲惫不堪,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好带,徐良锦只是在路上拿了个馒头给他,就自己一路慢慢吃着馒头看着路边的风景,看累了就乖乖睡了,徐良辰更是吃饱了就睡,俩人没有带娃的兵荒马乱只有旅途的疲惫。
  随着徐良辰的长大,辛月娘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占了自己儿子名分的野孩子,对徐良辰动辄打骂,经常在徐福民耳边说着这个二儿子如何不好,以至于徐福民慢慢的也就不再关注这个孩子。等到徐良辰七八岁了但凡犯一点小错,辛月娘就会在徐福明耳边告状,让徐福明慢慢厌恶这个儿子。因此当徐良辰想要去读书的时候,徐福民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
  好在徐良辰这个孩子聪明,经常在下地除草、挑粪的空隙到私塾门口偷听,这样也识了很多字,等到跟山上猎户学打猎赚钱后,徐良辰更是悄悄在镇上的书肆里面看书,单从学识上来说不知道比家里那个正儿八经读书的三弟强了多少倍。
  等到徐良辰17岁,眼见着徐良辰长的高大俊秀,辛大嫂看着自己从小体弱的女儿有了主意,托人给辛月娘传话,要把辛小妹嫁过来,并且要十两银子的聘金。
  之所以这么狮子大开口,还是因为那块玉。原来当年徐福民有一次和娘家大哥吃饭,谈到陡然修房子的事情,说是自己媳妇儿在鸡头山捡了一块玉佩,当了得的钱。辛家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后来辛大嫂为这个事情和辛月娘打了几次机锋,终于搞清楚是捡的孩子身上的,也正是因为辛月娘偷偷藏玉佩的事情被辛家知道了,辛家大嫂捎口信来说要十两银子聘礼,辛月娘理也就没有反对。
  晚上夫妻俩躺下聊天说到这件事情,徐福民听自己大嫂要这么高的聘礼是不愿意的,“大嫂这闺女金子做的也没有这么贵聘金的啊?”
  “孩子他爹,咱们这些年受到大哥大嫂多少恩惠啊,别的不说就是咱们家良辰的命都是他们给的,这要十两银子的聘金也是说的过去的。”
  一听自家媳妇说起这个事情,徐福民也自知理亏,“咱们现在哪里有买那么多银子啊,这老大才刚成亲没多久!”
  “嗨,孩子他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这聘金哪里用得着我们准备,再说了,老大媳妇才花了五两聘金,这老二媳妇要是我们拿出十两聘金这个家不得闹起来啊?”
  “老婆子,你是不是睡懵了啊?我们不出聘金谁出?”徐福民说着推了推身边躺着的人,还以为这人说梦话呢。
  “别推我,没有说梦话,咱们老二自己不是能赚钱吗?当年他舅舅舅妈救了他的命,现在他也该还这个恩情了”。
  第二天,辛月娘就把当年徐良辰如何体弱多病,在舅舅舅妈如何细心照顾下才捡回一条命来的事情说了,并语重心长的说,“良辰啊,做人得有良心,当年生你的时候饥荒,要不是你舅舅舅妈怜悯接我们娘三过去,咱们哪里还能活到今天,现在你表妹亲事没有着落,被人看不起,你说咱们是不是得乘着这个机会把当年救命之恩报答了?”
  难得自己母亲和颜悦色和自己说话,再加上这救命的天大恩情,徐良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从此连续两个月几乎是在大山里呆着,为了追一个猎物常常徘徊在陡峭的山脉之中,和猎物在险峻的悬崖和茂密的森林斗智斗勇。
  每一个睡在山上的日子,徐良辰不是睡在树上就是把山洞堵的严严实实的,只有这些地方才能暂时安心睡一会儿,没过多久徐良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这个家里的人没有一个关心他,每次回来问的就是“二弟今天打了什么猎物?”
  “二郎卖了多少钱啊?”
  “老二你的聘金要抓紧了,还有一个月就下聘了!”
  徐良辰虽然心里堵得慌,但是想着娶一个媳妇儿回来也好,从此以后就有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了,回家也会有人问冷暖。因为一家人的态度,徐良辰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了,因此打猎更加卖力。
  每次上山穿越茂密的森林,狭窄的山道两旁长满了茂盛的荆棘和横生的树枝,总会不时在徐良辰的脸颊上、身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伤痕。
  终于在把山上能卖钱的东西都薅了一遍后,凑齐了一大车货物后,徐良辰把猎物、干货等带到县里,甚至榆林郡里去卖,这样才凑够了十两银子。
  最初把辛小妹娶回来的时候,确实像徐良辰想的那样有人问冷暖,有人加衣物,有人等,有人惦记,但是奈何辛小妹身体不好,第一胎还是双胎,生下孩子后就不太能做体力活了,为此没少被徐老太明里暗里嫌弃。最终辛小妹怀徐明礼也就是小小的时候郁结于心,身体拖垮了最终导致难产而亡。
  徐家没有人帮忙,徐良辰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的个中艰难可想而知。因为边境不太平,朝廷决定向百姓增加兵役,一家年满14周岁不到五十岁的男丁,逢三抽一,徐家徐老汉刚好过了五十,这一家三个男丁必须得抽一个。徐家为了逼迫徐良辰没有一个人帮着带孩子,稚子太小了,徐良辰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养大他们的,最终没办法只得同意徐家为自己娶一个夫郎来和徐家一起照顾孩子,自己去服兵役。临走时徐良辰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孩子活着。
  娶回蓝家小哥儿后,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哥儿,徐良辰也很担心这还是个孩子的哥儿能不能照顾好孩子,没想到这个哥儿确实能干,三个孩子带的有模有样,徐家人也帮着照看,虽然有万般不舍和担心,三个月后徐良辰还是不得不跟着大军开往前线。
  听完这个故事,蓝臻不知道同情辛小妹还是原主还是徐良辰,这三个人都是不能为自己做主的人,只能无奈的被别人推着往前。“徐良辰,你别怕,现在你有家了!”说着示意小安和小宝去抱抱自己这个父亲。
  两个孩子听蓝臻的话乖乖上前抱着徐良辰,突然被两个软乎乎的孩子抱着,徐良辰那颗原本在战场上变得冷硬的心也软了下来,蹲下身抱着这两个孩子,那么的虔诚和小心,仿佛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那颗易碎的心,那么的珍而重之。
  村长也长叹了一声,“你们啊,你们,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辛家大舅母不乐意了,“村长,这俗话说的好,生恩不如养恩大,我们把他养大已经很不错了!”
  蓝臻听他们这么歪扯更生气了,“大舅母,合着人贩子把偷来的孩子养大,那个孩子还要感恩戴德?”
  “蓝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人贩子吗?”
  “大舅母,你们从别人手上带走孩子难道不是差不多吗?”
  心舅母也觉得自己委屈,“我们怎么知道他还活着,那个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谁看见都会觉得他死了啊?”
  “大舅母,你们根本没有想过去救他吧,不然怎么连回去确认这人死了没有都不做?”
  “月黑风高,我们凭什么要冒险去看?”
  “大舅母,这不就得了,你们根本没有怀着善意去救我夫君,竟然还想要感谢,这不是笑话吗?况且你们就是从人家怀里偷孩子的贼,你们是小贼......”
  “胡说,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三个孩子正儿八经的外婆,是徐良辰正经八百的丈母娘,徐良辰,你不会是不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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