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老太太已经彻底气无语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地主家的娇小姐了,完全不需要傻儿子!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青山呢?
  大脑空空。
  “你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别进水啊。”
  “就算进水了,也控制着嘴别丢人现眼啊。”
  “非晚是福星还是扫把星,我老婆子心里比你们清楚。”
  “王琴秀说风,你就是雨。”
  “她说屎香,你怎么没有拦住粪车舔两口?”
  “今儿就算王琴秀非要掰扯非晚的八字,那也是在解决完她脏心烂肺要毁了李兰这件事情以后。”
  “我老婆子聪明一世,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怪不得老话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
  “早知道王琴秀的心肠黑成这样,当年就不该对你心软,倒不如进去住几年,出来再好好做人,也省得家宅不宁,后患无穷。”
  十来年前,还远不如现在严厉。
  林青山的脸火辣辣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心想反驳,却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今儿我老婆子就把话撂这儿,庙小,容不下这样坏心思的儿媳妇儿。”
  “你还有脸不服气?这么多年占了这么多便宜,就因为老婆子不偏心了,水山夫妻不吃亏了,你就不服气了?”
  “不服气好,有点儿骨气,拿着你那点儿嫁妆走,你出去问问,谁家儿媳妇儿能比你这些年过的还舒坦。”
  “青山,现在就把你俩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分她一半,让她走。”
  “房子是我老婆子出钱盖的,说破天去,也跟王琴秀没关系。”
  老太太目光冷冽,扫过王琴秀和林青山。
  王琴秀身子瘫软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
  来来回回不外乎那几句。
  林青山左右为难“娘,弟媳不是现在也没事,这件事情不如就大事化小吧。”
  “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又离婚,实在让人笑话,我丢不起那人。”
  “再说了,海宏也不能没有妈啊。”
  “海宏才十二岁,需要琴秀照顾的日子还长着呢。”
  “娘,我以后看着琴秀,绝对不让她乱来。”
  “您给她立规矩,骂她罚她都行。”
  “就是散伙这话,还是别说了。”
  “都快过年了,咱图个喜庆。”
  老太太嗤笑出声。
  没出事,是因为非晚处理得当,又不是因为王琴秀和燕子大发慈悲。
  这话听着,还真是好笑。
  “如果你是担心海宏没人照顾,那我老婆子把他接走。”
  “别的不敢保证,吃饱穿暖健康快乐还是能保证的。”
  在不济,也比王琴秀丧心病狂虐待强。
  “娘。”林青山实在没有散伙的念头。
  “都是一家人,弟媳这次稍微吃点亏怎么了?”
  “大不了以后等海宏飞黄腾达了,提携提携水山家的儿女。”
  “娘,要不,我跟琴秀亲自去给弟媳道个歉?”
  “弟媳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娘,家和万事兴啊。”
  闻言,老太太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力,喉咙干涩的就像是被砂纸磨擦过。
  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她的儿子,没有心吗?
  这次吃点亏?
  李兰和水山吃的亏还少吗?
  老太太因恼怒而急剧的心跳无声无息见放缓了,如同天边悄然隐去的半轮月。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袒护王琴秀了。”
  “既然舍不得散伙,那你俩就一起离开这座小院吧。”
  “村里归大队管的窑楼还有几间空着。”
  “你们这么能说会道,去村长面前哭一哭求一求,匀你们一间。”
  “一直是可能不行,但住个三五年还是可以的。”
  “以后你俩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就看你俩自己了。”
  “肯吃苦,赚的钱多,那就过的好点儿。”
  “还懒懒散散偷奸耍滑,那就过的紧巴点儿。”
  “大年三十前,你俩搬出去。”
  “年后,我就把这院子租出去了。”
  “不惜福,那就去过过苦日子,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才会觉得疼。”
  “青山,你也别觉得我小题大做。”
  “你换位思考,现在被造谣污清白的是琴秀,你还能轻飘飘说出那句大事化小吗?”
  “指不定,你就自己给她找根绳勒死她了。”
  “我话就放这儿,今儿也腊月二十四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足够你们收拾了。”
  “等一会儿,我就去大队报备一声。”
  “你们要是赖着不走,那我就把房子卖了。”
  “本以为之前那些话能让你们长长记性,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是我高估了你们。”
  “海宏,你也别求情了。”老太太将目光移向林海宏,接着道“奶奶已经手下留情了。”
  “人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
  “今日之事你也引以为鉴,害人之心不可有。”
  “你收拾收拾衣裳,书本,待会儿就跟奶奶和非晚一起回去。”
  “咱们收拾收拾西屋,搬进去个炉子,就能住人了。”
  “那屋子朝向不太好,但够大。”
  “非晚,去一起帮他收拾收拾吧。”
  俞非晚点点头。
  她在老太太的声音中听出了哽咽和自责。
  王琴秀彻底慌了“婆婆,我真的知道错了。”
  “青山,青山,你快求求婆婆啊。”
  窑楼破破烂烂,住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残疾人,老光棍,还有些迁移过来穷的盖不起房的外乡人。
  敞亮的院子,她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那么多人挤在破窑楼里。
  她这张脸还往哪儿放,以后还怎么做人。
  一直以来,她在心里都是被人捧着的。
  住着砖瓦房,儿子也争气,不愁吃不愁穿。
  老太太凝眉“想好再开口。”
  “不选这一个,那就选散伙。”
  “你们努把力,加上你们手头的积蓄,三五年靠自己盖个小点的院子,还是可以的。”
  林青山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散伙是不可能散伙的。
  王琴秀撒泼打滚,扭曲爬行“婆婆,辛辛苦苦攒的钱是要留着让海宏去县城里用的。”
  老太太不为所动“那你就在窑楼多住几年。”
  “或者,现在分钱,大年临头各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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