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死骗子和死瘸子

  “诶，对了，你怎么没瞎？”
  三当家突然这么问江离，江离感觉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她看着三当家。
  “我得有多傻，第一次就中毒了，第二次还能中。”
  “我把毒下在哪了？”
  三当家这么问着，江离回答不上来。
  于是，她把储物空间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那是她昨天一天准备吃的东西，但是一口都没吃。
  三当家看了都惊了。
  “……你不饿啊？”
  “饿啊，但是不敢吃啊。就是因为你，我这三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你快点告诉我，哪个能吃。”
  三当家一伸手，把烧鸡递给了江离。
  “这是城里买的吧？城里的都没问题。我下毒在糕点里。”
  江离狼吞虎咽起来，又问三当家。
  “你第一次下毒在哪里？”
  “也是糕点。”
  “那你还下糕点里，不傻吗？而且你知道我会用储物空间收走要吃的东西。我之前在黑店不就是这么做的。”
  “……第一次下毒，我的勇气就用得差不多了。我真不想对你动手。所以第二次，我或许也是不希望真会毒到你吧。”
  三当家这么说着，江离也只是一个劲地吃着。
  突然，江离想到了什么。
  “第一次下的是剧毒吗？”
  “不是啊，怎么了？”
  “但是我第一次被毒死了。”
  “怎么可能？”
  “我有一张替死符。你第一次下毒之后，那张符就发动了，说明我死了。”
  三当家有点疑惑。
  “不可能。我对你下的是一种非常稀奇的毒，而且剂量控制得非常好。我下的剂量，只会让你失明一年。我觉得一年之后你就不会再琢磨造反的事了。”
  “都不舍得让我永久失明的吗？”
  “两倍的剂量才会让你永久失明。三倍的剂量才会让你死亡。”
  三当家这么说着，实在想不通江离怎么会死。
  但是江离想到了。
  “……你大爷的。”
  “怎么了？”
  “大当家和二当家也给我下毒了。”
  “……”
  三当家也明白了。
  他们三个想的一样，都是让江离暂时丧失造反的能力，也就不约而同地用了这种药。当然，这件事他们都是偷偷摸摸做的，自然没有通知其他人。
  于是，三倍剂量，就这么让江离死了。
  “我得多招人恨啊。”
  江离这么自言自语着，又问三当家。
  “你不说珍稀吗？怎么你们三个都有？”
  “好用嘛。”
  “不过你这家伙，还真能狠下心来对我下第二次毒。那俩都没有。亏我还一直相信你，以为想杀我的是二当家。”
  “独眼龙他确实像是能下手的人，但是其实人挺好的。至于为什么就我给你下第二次毒了，那是因为我不是一般人！”
  说着，三当家从怀里掏出来一根香，这根香已经燃烧一半了。
  “你之前下毒没出事，我觉得是因为你是修仙者，可能抗住了。他们俩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继续下手。但是我有好东西啊。这根香，能让闻到的修仙者暂时丧失运气的能力，也就和普通人一样。所以我才来给你下第二次毒。”
  “……你哪来的？”
  “我上山之前偷来的。我一直觉得没用了，但是黑白无常上山之后，我觉得修仙者可能还会来，就下山去找回来了，没想到用在你身上了。”
  江离拿过来看了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难怪自己昨天什么气味都没有闻到。
  然后，江离又对三当家说。
  “好东西，可惜，浪费了。”
  “嗯？”
  “我不是修仙的。”
  “……啥？！！”
  三当家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看着江离。江离又点了点头。
  “但是……你不是都能……”
  三当家一时间也失去了措辞的能力，江离看出来他又多震惊了。
  江离挥了挥手。
  “你坐下，我跟你好好说说。我的真名，叫江离。”
  三当家也就顺势坐下来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江离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全部的实话。实话说出来之后，她感觉非常得舒服，就好像河里的另一块石头也被搬走了。
  听完了之后，三当家久久不能平复。
  魔主，仙主，另一个世界，系统，这些东西实在是冲击着三当家的世界观。
  但是三当家也知道，江离现在没必要再说谎了，所以也只能相信。
  三当家躺在了草地上。
  “你这个死骗子。上山之后你就没有一句实话啊。”
  “死瘸子，我就跟你说了，别给我传出去了。”
  “那个魔主来了我都不说。”
  “行，我信你。”
  江离这么说着。
  她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离开沐王府，郡主抱住她的时候说的话。
  “你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的。”
  或许就是这个吧，对别人的信任。
  她这么想着。
  三当家又看了看四周，也没看到什么人，就对江离说。
  “既然你都这么信任我了，我也就和你说说我的真实身份吧。”
  “说说。”
  “捕风捉影江西月。”
  江离本来以为三当家无论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惊讶，但是这个名字实在是让江离说不出来话。
  三当家就这么很自豪地挺着胸，等待着江离的赞叹。
  但是江离只是问了他。
  “所以，你就是那个王五行的师傅？”
  “拉倒吧。不过……真的说的话，他倒是也算吧。”
  “怎么说？”
  江离来了兴趣。
  三当家接着说着。
  “我上山之前，把我的东西都藏在了一个破庙下面。我上次去看的时候，被人动过了，但是没少东西，只是我逐渐的功法被翻看了。腿法我放在另一个地方，王五行看的只是手上的功法。所以，他也确实算是我半个徒弟吧。”
  “那你还杀他？不留他一命？”
  “他连我的腿都认不出来，太丢人了。”
  江湖中人是可以因为这个杀人的。
  江离点了点头，又看了三当家的假腿。
  “你以前当小偷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假腿？”
  “……不是，这是我当山贼的原因。”
  三当家似乎也很不想说这个故事，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江离也都把她最大的秘密说了，三当家也就说了。
  三当家的功夫是家传的，父亲曾经是六扇门第一捕头，但是他小时候看到的就只是瘫痪的父亲。
  重伤。
  所以，三当家并不想走父亲的路。
  父亲去世之后，三当家也就开始了自己的营生。靠着飞天穿心腿，和江氏擒拿手，三当家成了江湖中最厉害的飞贼，也就有了“捕风捉影江西月”的名号。
  这个名字他用了几年，也偷了不少东西，有的只是心血来潮，有的就是劫富济贫。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了。
  直到有一次，三当家投到了一个官的家里。
  翻看了半个时辰，三当家能确定了，这个官绝对是清官。全部家当，也就二十两银子。
  而且从这里的一些文书上，三当家发现，这确实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这样的官，三当家不太想偷。
  但是江湖上的很多事，不是不想做就不会做的。
  门突然打开，那个官走了进来，正看到了三当家。
  那个官哪里管那么多，上去抱着三当家，大喊着。
  “抓小偷！抓小偷！”
  三当家往前面走着，那个官还是抱着自己的腿。没办法，他纵身一跳，跳到了房顶上，本来以为这下能甩掉那个官，却没想到那个官抱得那么紧。
  衙役听到动静，都纷纷赶过来。三当家觉得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腿上这个人给甩掉。
  于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踹着腿。感觉到腿上轻松了的时候，他低头一看，人确实不在腿上了。
  但是也不在房上了。
  赶来的衙役只看到了地上老爷的尸体。
  三当家没有杀那个官的打算，也实在不想这么做。误杀，但是误杀就代表可以心安理得了吗？
  对三当家来说不是。
  他知道那个官要是活着可以为百姓做多少事，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恨自己，恨自己那条腿。于是，他找来了一把锯子，硬生生就把小腿锯断了。
  在那之后，“捕风捉影江西月”就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了。没人知道那个官的死和他有关，除了他自己。
  又过了段时间，三当家去过好几个地方，直到被大当家救了一次，就上山当了山贼。
  他本来也觉得山贼都是坏的，都是霸道的，但是跟了大当家之后才发现，这个山寨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非常清净，非常舒服，就好像家一样。
  三当家也喜欢这个山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保着这个山寨，即使那需要他对自己同样喜欢的江离的下手。
  听三当家说完这些之后，江离算是明白，为什么三当家也会有忘不掉的杀人了。
  这样的错，谁能忘？
  话题有点沉重了，江离就打算换一个。她便问了三当家。
  “你为什么要叫捕风捉影？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吗？”
  “……江湖上的解释，是说我好像不存在一样，所以捕风捉影。”
  “那你是怎么样的？”
  “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帅，你看啊，能捕风，说明速度特别快，我的腿就特别快。能捉影，说明手法特别强，我擒拿就非常强。捕风捉影，多厉害！”
  江离听完，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说着，
  没文化真可怕。
  三当家又问江离。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去修仙吗？”
  “看情况。要是他们让我去修仙，我就不去了。”
  “你叛逆心还真是重啊。”
  “那是。”
  江离这么说着，但是也确实是因为不知道该去做点什么。
  她从前的目标就是当山贼，现在不干了，一下子就没有目标了。
  三当家给了她一个建议，
  “要不然，你当我吧。”
  “什么？”
  “捕风捉影江西月。我闯荡江湖的时候，基本上没人见过我，我是男是女他们都不知道。我给你我练的功法，还有我的全套装备，你出去闯江湖吧。”
  “听起来也不错啊。劫富济贫。可以。”
  “那这个你先拿着。”
  三当家说着，伸手从鞋子里掏出来了一个徽章，上面刻着一只神兽的样子，然后交给了江离。
  “这个不是我偷的，是别人送的。有个看起来是高手的人很欣赏我，送了我这个，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这个徽章，自然会有人帮我。”
  “他没说是什么门派，什么身份吗？”
  “江湖中人，实力越强的，越不说人话。说明他实力特别强。”
  三当家这么吐槽着，江离觉得非常在理。这仨就快不说人话了。
  三当家又接着说。
  “本来你去沐王府的时候我就打算给你的，免得你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你说自己有办法直接去，我就没给你了。说不准那时候你拿出来，河盗也不对你下手。”
  “没事，现在有也一样。诶，我拿了，你怎么办？”
  “我？我以后就在这当山贼了，哪里都不出去。用不上这个。”
  三当家这么说着，江离把徽章收进了储物空间，又想到了什么。
  她赶紧问三当家。
  “不对，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山寨的兄弟还不安分，还有城主那边。”
  “这个你放心。你走了，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江离怎么听这句话怎么不像好话。
  她默默地冲三当家翻白眼着，三当家赶紧解释。
  “你走了，没人做火药了，山寨兄弟自然也就安分了。其实现在被你煽动的也就几个人，但是我怕你继续下去会煽动更多人。至于城主那边，就更好办了。城主其实挺欣赏大当家的，因为大当家也是个按规矩行事的人。他对付咱们山寨，纯粹是因为你。你走了，他也就没理由对付山寨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三当家说完，江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我就是个祸害啊。”
  “你只是什么都不懂罢了。脑子聪明，但是经验太少。本性不坏。”
  江离顺势躺了下来，又开始反省着自己。
  天气很好。
  突然，江离看到了面前出现了一行蓝色的字。
  「叮！系统更改完成。已从“修仙系统”更改为“山贼系统”」
  「(?′?`?)」
  「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请宿主签收吧！」
  “……那个啥，我不当山贼了。”
  江离突然这么说，三当家有点好奇。
  “怎么了？”
  “那个系统，它说从修仙的变成山贼的了。”
  “时机还真是差啊。”
  江离就看着自己面前的蓝色面板沉默了好久，然后蹦出来一个中指。
  「凸?益?)凸」
  「****************」
  「你这一辈子有替别人考虑过？！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