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指天画海蒙智贤

  东华域,天泉岭,南关城,统御府。
  冷牧野刚步入厅堂,还未坐下,即喝令道:“宿二!”
  “属下在!”
  一道身影立即闪现左侧,单膝跪地,拱手屈礼。
  冷牧野行至上首,转身坐下,肃声道 :“立即派出能手,深入灵狱门属地,探查他们今日发生了何事。”
  “是!”
  宿二刚起身,冷牧野立即又喝止道:“慢着!”
  “此事关系重大,你亲自带队前往。”
  “凡打探到的,事无巨细,统统传回。”
  “遵命!”
  宿二黑影一闪,便离开了厅堂。
  随后,冷牧野取出一精巧卷轴,以灵笔于其上笔走龙蛇。
  为首一句,便是:
  宗主莅边,危机已解。随客三人,暂歇内城……
  很快,刹笔,冷牧野回封卷轴,掐灵诀连施数道秘法。
  “宿三!”
  “属下在!”
  又一黑衣人闪身而出。
  “速将此函以急报传回宗门。”
  “是!”
  黑影一闪,冷牧野手中卷轴瞬间消失。
  事毕,冷牧野才松下肩膀,稍释重负。
  凝神静思良久,他才自语道 :“宗主行事,愈发高深莫测了。”
  “素小姐之事,怕是另有玄机。”
  还未等他深思,两道身影大步闯进厅内 。
  “冷右使!宗主可已安歇?”
  来人正是巨鼎、金城两位灵官。
  冷牧野朝金城灵官回道:“已落歇淙泉阁。”
  巨鼎灵官瓮声问道:“宗主可有交代?”
  “暂无。”
  冷牧野伸手引两人落座。
  “我正有事欲寻二位。”
  金城灵官道:“可是为宗主莅边之事?”
  冷牧野道:“正是,如此要事,何以本使未收到任何消息?”
  金城灵官叹道 :“别说是你,宗内亦无一人获知。”
  “出行前,门内诸干曾聚首议事,从寒宸长老处得知,宗主于前日巳末,与圣女微服出行,之后下落不明。”
  冷牧野眉头微蹙。
  被这一提醒,巨鼎灵官顿时困惑道:“是哦,怎不见圣女身影?”
  “难不成我眼花了,未认出那赤衣客实为圣女?”
  冷牧野摇头道:“不,那并非宗女。”
  他记得清楚 ,四人平肩而立,并无上下之分。
  金城灵官道:“兴许圣女已先行回转宗门。”
  几人也只能这般做想。
  等冷右使的急报传回宗内,又惹得宗内众老一阵惊哗。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山腹内,空腔里,灵池上。
  四友围坐,水浸衣衫。屏声静幽,穹顶落霞。香氛满溢,内壁浮华。
  雾沉沉,水咕咕,问君征路许几出。
  相忌本是无凭语,莫作石樽封心肠。
  风舞幽华忽而也入了水池,与林、尘、白三人围坐一处。
  她似听见了林笑与尘寂幽之谈,对林笑卸任宗主之位的缘由,亦感好奇。
  事主林笑却心头苦闷。
  此地三人皆非凡俗,若全以假因蒙人,只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与忌惮。
  但真实因由,又不好直表。
  古典有云:
  得道者,藏于不敢,行于不能,恬然无虑,动不失谋,可与万物回周旋转。
  高明者,以下为基,托小包大,在中制外,以弱显强,可把万事转化推移。
  林笑要忽悠住风尘二人,必得以实为基,以理为脊,高层建瓴,鉴往知来。以超出他们见识,却又符合客观规律的奇特见解,冲击他们的神智,让他们生出自叹不如,只识树木的感慨,才能建功。
  如此,他的一些不合常规的举动,也容易被接纳。
  对于这种事,林笑也算略有些蹩脚经验。
  他惆怅一叹,道 :“也罢,你们皆是亲己,告诉你们也无妨。”
  尘寂幽和风舞幽华立即凝神看向他,摆出听课神色。
  连白秋风,也悄悄立起耳翼。
  林笑正欲开口吹侃,蓦然感觉身侧水里有异,低头一看,登时愣住。
  “这是?”
  风尘二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由一愣。
  只见风舞幽华仿佛成了水池的漏口,浑白的泉水纷纷朝她涌去。
  风舞幽华愣了一下,迅即醒悟。
  “不好,是不夜虚体质作怪。”
  原来,是她的躯体正不受她控制地吞噬着圣泉灵液。
  风舞幽华当即竭力收束肉身的吞噬本能。
  流向她的白泉霎时慢上不少,但仍未完全停止吞噬。
  林笑不敢怠慢,他仗着有过一次压制不夜虚的经验,立即提运九霄气,伸手按在其肩膀上,渡引九霄气覆盖其体表,隔绝其对灵泉的吞噬。
  此法甚佳,灵泉立即停下朝风舞幽华涌去。
  “以灵武诀将我的九霄气吸去,炼化至体表试试。”
  灵武诀乃灵海派根基功法,可将吐纳灵气而得的元气,存于体表外丹田中。
  风舞幽华对此诀极熟,立即照林笑之言运诀。
  林笑的九霄气瞬时被吸走。
  他也不吝啬,由她吸。
  渐渐的,风舞幽华脸上生出一层冰霜。
  不仅脸上,连其青丝,脖颈,及颈下躯表,也开始结霜。
  连其身上赤红衣裳,亦盖上了一层白霜。
  转眼间,风舞幽华就成了一霜雪盖表之人,皎皎兮若雪女降世,飘飘兮若冰女落凡。
  其双眉、睫毛皆成白绒,长发亦变得白里透黑,色若暮云。
  林笑缓缓抽手 ,瞧了瞧风舞幽华的新形象,微微一笑,扭头朝尘寂幽道:
  “师弟,你不合群啊!”
  尘寂幽自是一脸茫然。
  林笑用手朝自身划指半圈,道:“你看我们仨,皆白首素衣,就你一个黑鳅,旁人一见,便知不是与我们一伙的。”
  “你是不是也把头发给染白一下?”
  尘寂幽登时面容一垮。
  好在风舞幽华替他解围。
  “华已无事,笑君请继续先前未尽之语。”
  林笑的笑容一滞,茫然抬头望顶。
  我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括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
  哈哈,开个玩笑,听众莫怪莫怪!
  言归正传。
  却说林笑转念间,忆起欲言之语。
  他对风尘两人道:“身无拘束百无忌,后退方可更向前。”
  “吾欲更日月,换新天。”
  “改宗换代,仅是漫漫长山第一艰。”
  “吾行之事,将遭万人弃,受万人谴。”
  “孤身走暗过千年,只为花开再一面。”
  言乃轻声之言,语却是深重之语。
  风尘二人,皆肃容一整,息风一静。
  林笑觑了两人一眼,往下道 :“师弟可还记得白兄府上的密笺?”
  “我已将宗名灵泉,换作灵霄。”
  “师弟以为,为兄此举何为?”
  尘寂幽顿时眉头深锁。
  “给你一个提示。”
  林笑伸出手,指向风舞幽华。
  尘寂幽眉头更深了。
  而风舞幽华却双眼一亮,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吾道不孤!”
  经她一提醒,尘寂幽终于乍然明悟。
  “灵海派?师兄欲脱去灵海之衔?”
  林笑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自储物戒指中,悠然取出一茶几,置于水面,随后摆出清酒壶,白瓷杯。
  在茶几上分放四杯,倒入玉浆液。
  伸手一拉,把白秋风扯到茶几前道:“老白别装作练功了,来一起碰杯。”
  白秋风睁开双目,满脸无语。
  但他还是接过了酒杯。
  林笑豁达一笑,道:“走灵海之路,或可得一时光鲜。”
  “但浑海已浊,离崩溃已不远。”
  “若再不抽身,则吾之死期不远。”
  举杯昂饮间,林笑再次扫了两人一眼。
  心中喜道:二人入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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