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老娘永远十八
“你怎么也……”白一男骇然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土地呵呵一笑，气若游丝，怅然说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数，只怪我当时大意了，这才致使这些人都……”
他颤颤巍巍的声音，痛心而愧疚。
“其实我早该有这样的结局，多亏了那位老先生才得以与你有这一段时日的相处……”
土地用虚弊的声音跟白一男讲述了很多过往。
他本名申骞义，在成为阴神之前，也曾是一位资质不错的武修，九十岁破境三阳，又五十载仍无晋阶之机，后游历天下寻觅机缘，历百年而无进展，却在这百年间，积攒下不少功德。
修行不易，他为保一生修为不散，用自己攒下的功德，舍弃肉身，化作阴神，敕封在琢麓县城西土地庙任职。
本想着谋得一个闲差，从此借阴神之躯，专心修炼，期盼有朝一日，得闻大道。
怎料在这琢麓县中，向来城隍尊大，城外东南西北四方土地，以及溹涫河河神、谯明山山神，都要对城隍俯首听命。
城隍和土地，司职不同，申骞义懒得搭理他，从此便与城隍结怨。
所有的谍谱阴神，不论生前是否具有修为，只要任职一方，便会与所辖地域暂时合道，获得相应的谍谱神通，修为也会达初窥三阳之境。
当然，生前修为未至初窥三阳境者，成为谍谱阴神后只能得到一种伪境，空有其名，不具其实。
申骞义却是实打实的初窥三阳，完全有实力不搭理琢麓县城隍。
可他却没有想到，琢麓县城隍韦真明，手段阴险，利用一个丧夫女子，到处哭诉，是城西土地托梦给丈夫，只要去往西郊打猎必有大获，这才导致最终殒命于西郊。
更有数家传闻录大肆宣扬此事，导致城西土地庙被百姓砸烂，很快香火断绝。
一尊阴神，本就是靠香火滋养真身，断了香火，申骞义的真身逐渐虚无，临近溃散边缘，幸亏白一男救助牵牛老人，带回庙中，这才使得申骞义获得一枚真灵丹，得保真身十年不散。
他低调谨慎，渐渐稳固着真身，生怕被韦真明察知后，再来找他麻烦，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于是韦真明亲临城西郊外，问道于申骞义。
虽然申骞义真身尚未完全稳固，但他知道，韦真明目前只是一个伪初窥三阳，他真正的修为境界，不过两仪圆满而已，还是一个法修，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旷野之间，暗夜之时，两尊阴神争斗之际，申骞义感知到庙院之中杀戮降临，却被韦真明死死缠着，分身乏力，又不能迅速战胜韦真明，焦急之下，申骞义便要干脆认输，可是韦真明并不接受他的认输，阴笑着言道，问道求真，一定要打到最后。
申骞义无奈，只能继续打下去。
未能分身，可他却已分心，终是被韦真明连番重伤，真身几乎就要当场溃散。
只是碍于同为神职，不能将申骞义的真身彻底打散，可一个没有香火的土地庙，打到真身几近溃散和彻底溃散又有何差别，没有香火，他拿什么滋养几近溃散的真身，最后还不是一样走向陨灭。
韦真明大笑而去之后，申骞义才以残损真身回到了庙院。
其时，火势已起，他凭借最后的一点微薄法力，将所有人的尸身都搬至庙殿近前，用尽全力护持至大火熄灭。
没能庇护这些人周全，只能护住他们的尸身了。
最后一刻，申骞义精疲力尽，虚渺残损的真身，就此沉睡。
直至白一男一道法力砸中神像，才将其从沉睡之中再次唤醒。
“一男呀！”申骞义气弱声嘶，看着地上付立黄的头颅，略感欣慰，更是满怀担忧。
“你杀了付立黄，这很好！但却不要再想着报仇了，暂且忍耐一时，天照杨家实力不俗，护院侍从之中就不乏修为之士，尤其那个杨天，资质极佳，尤胜在杀力，早已稳固在两仪融领境的修为之上，决不能和他起冲突，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白一男看到土地的真身更为缥缈虚无了，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便点头答应：“好的，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土地模糊的身影轻轻摇头，“你尚为一介俗子，帮不了的，也许我沉睡一些时日，就能好起来……吧……”
他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苦笑了一声，又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你小子还不错，就酒量差了些，我喝了你不少的酒，也没什么东西送你，就将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当，都送给你吧！”
说着，一个虚幻的身影，抛出一个绣花荷包。绣得并不怎么精致，唯一可看的，便是上面一个格外显眼的金丝‘秋’字。
白一男拿在手里，倍感沉重，他知道这一定是土地最为珍视的东西，如今交给了他，恐怕意味着……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
“不要小看这荷包，里面装得东西可不止万贯家财，你既然走上了修行之路，以后肯定用得着。”
土地的声音更加微弱，身影更加虚幻。
“一男，切记，不要继续报仇，我……要睡了，不能再帮你什么，千万珍重呀……”
最后的声音细若游丝，轻轻在耳边萦绕，土地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白一男呆呆看着手上小小的绣花荷包，料想这一定是件有容物，牵动真气摸向其中，感知空间不大，忧若一只口袋，但里边却装了数百枚晶玉，抓出来一看，也并非全是晶玉，还掺杂着少许和晶玉相似，却又质地不同的玉币。
这是什么？
白一男恍然想起牧满曾言，翠色晶莹为晶玉，水韵流光则灵玉，若论天下为尊者，云遮雾绕当玄玉。
如水波荡漾，光泽内敛，竟然是灵玉，虽数量不多，却至少也有数十枚。
想不到土地还是个大财主。
白一男将荷包收入了有容物中，抬头看着神像，喃喃道：“土地，你尽管放心，如果我能活着，一定想办法将你唤醒！”
在城西破庙的正南方，二十里外有一座山，谯明山。
溹涫河流经谯明山山脚，才又向北折绕，然后从琢麓城外向东奔流。
这一刻，谯明山山神施专和溹涫河河神蔡秋筱，正悬身峰巅之上，望向城西破庙残垣处。
他们都是被适才白一男引来的三重惊天异象所吸引，早已瞩目良久。
“这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向杨家报仇了！”
溹涫河神蔡秋筱的声音素来都有勾魂之能，那件如碧波一般模样的束身长裙，更是会在她说话的时候荡漾起来。
“你说，他办得到吗？”
谯明山山神施专轻蔑一笑，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你我都亲眼瞧着天照杨家壮大如何起来，就连风头一时的轩辕山庄陶家，还不是被杨家压得死死的，区区一个毛小子，就想向杨家报仇，只不过是找死罢了！”
“可是，我很看好他噢！”蔡秋筱一直盯着远处，眼波流转。
施专道：“什么看好？恐怕你是看上他了吧？这大冬天的，你发什么春呀！”
蔡秋筱白了一眼施专，“入修行门庭能得幽州大道气运馈赠，一夜之间先晋阶再破境，这样的英姿少年，你觉得是轩辕山庄陶家那些人能比的吗？”
施专冷笑，“你也说了，他所得之大道馈赠仅为初入修行门庭的一点机缘，晋阶破境也不过才有初窥两仪而已，杨家的内院侍从之中，至少就有四位初窥两仪，丹玄圆满者，更是不下六位，再加上一个杨天，就算他进得了杨家大门，还能出得来吗？”
蔡秋筱眼神凝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杨天确实厉害，曾听城隍谈起过，在琢麓县域，资质最高者，一定是杨怀禄，但杀力最强者，却非杨天莫属。
有些人，天生嗜杀，一剑斩下，神鬼莫测，就连城隍都觉得难以接下杨天一计斩力。
蔡秋筱灵秀姿容中，这时竟浮起一抹淡淡的哀愁
施专诧异起来，问：“你不会真看上那小子了吧？我刚才还以为你是觊觎他手上那袋钱财呢？想不到你这老家伙，还真有了吃口嫩草的心思，哈哈哈……”
施专大笑不止，蔡秋筱满脸鄙夷，灵秀顿失。
“滚蛋，老娘永远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