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突变

  第二日，午时。
  高空已是鲜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而庭院中，饭菜香气四溢。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桂花汤圆端上桌。
  再加上已经做好的菜肴，瞬间让让陈清照咽了咽口水。
  “今天饭菜也太丰盛了吧！”
  苏晚吟笑着替他夹了块红烧肉：“你爹天没亮就去挑的，说今天得吃点好的。”
  “爹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陈清照一口咬下，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一旁的陈岩轻咳一声，半玩笑地道：“就你吃？不管我们了？”
  “当然不敢！”陈清照连忙将一块肉夹起，放进姜寒碗里，小心翼翼：“师父，您尝尝，真的超级好吃！”
  姜寒微微一愣。
  碗中那块红烧肉油光四溢，桂皮香浓，滚着热气。
  他低头望着，像是回忆起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筷，夹起送入口中。
  味道很香，也很烫。
  仿佛，母亲还在的时候。
  “好吃吗？”陈清照眼睛亮晶晶的。
  姜寒微微颔首，轻声道：“嗯，不错。”
  这一顿饭，吃得极静，也极慢。
  好像谁都不愿让时间快点过去。
  直到陈岩将最后一道甜点摆上桌。
  苏晚吟温声提醒：“清照，该许愿了。”
  陈清照却没立刻动。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姜寒，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分外认真。
  “师父，真的，谢谢您。”
  姜寒微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陈清照低头笑了笑，继续道：“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真的，比金子还真。”
  “我从来没想过，梦里才有的东西……会在现实里一个个实现。”
  “我有爹娘，有饭吃，还有您教我练字、教我呼吸吐纳……”
  “我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点头，生怕自己说得不够真切。
  姜寒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苏晚吟则眼眶泛红，轻轻握住陈岩的手。
  陈岩神色不动，却郑重朝姜寒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他心中明白，自己与妻子儿子能有如今的平稳生活，皆拜对方所赐。
  恩情之重，甚至说对方是自己的再生父母，都不足为过！
  而此时，眼见三人饭都不吃了，就这么一直干看着自己，姜寒当即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煽情了，赶紧许愿去。”
  “好咧！”陈清照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双手合十。
  他闭着眼，神情肃穆。
  至此十余息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许好了！但不能说，说了就不灵啦！”
  姜寒哑然失笑：“那就藏好了，别让人猜着。”
  “哼，谁会说嘛！”陈清照叉腰一笑，还特意朝自家师父挤了挤眼。
  可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使整座庭院一颤！
  桌上的酒盏微晃，汤圆滚入碗底，泛起圈圈涟漪。
  “我的个天老爷，这是什么动静？！”
  陈岩瞬间被吓得不轻。
  苏晚吟脸色一白，下意识拉住陈清照，将其护至身后。
  而姜寒，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由眉头一挑。
  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紧接着，他迅速起身，走至门外。
  身后的陈岩等人见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都是硬着头皮跟上。
  不多时，便走出宅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景象！
  许多百姓从屋中奔出，走至街道上。
  他们左顾右盼，疑惑不已。
  “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失声道：“天上，快看天上！”
  众人闻言，本能抬头望天。
  然而，待看清上方景象后，皆是瞳孔一缩，心中震撼不已。
  “天上......有人？！”
  “腾云驾雾，乃仙神手段！”
  “仙人！一定是仙人！！”
  惊呼声四起。
  而在他们的视线中。
  只见那翻滚的云层之上，竟浮现出一道人影！
  虽因距离过远，而使身形模糊，却自有一股可怖威压弥漫开来，好似仙神降临！
  在场之人皆是些平民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番阵仗？
  于是在惊呼之下，双腿一软，纷纷跪下。
  “对仙人不可不敬，大家快跪呀！”
  “对对对，若是因失了礼数，触怒仙人，待仙人降下神通，我们全城人都别想活！”
  “仙人在上，请受我一家老小一拜！”
  在嘈杂的环境中。
  仅是数息间，整条街道便已跪倒大半。
  不光是青年老者，就连那些孩童，都被父母强按额头，虔诚膜拜！
  与此同时，陈岩望着这一幕，亦心中一颤。
  “仙人.....世上真有仙人？”
  他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撼。
  紧接着，为了不触怒仙人，他们当即便准备拉着儿子下跪。
  然而，就在这一瞬，陈岩意外发现，前方的恩公，竟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模样。
  就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甚至那双眼神，竟隐约透着一丝.....讥讽。
  讥讽？
  就连陈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那可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仙人啊。
  有何人敢在其面前，表现出这般眼神？
  随后，陈岩紧张咽了口水，开口道：“恩公，您是……不打算跪？”
  姜寒闻言，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为何要跪？”
  “啊？”陈岩愣住，满脸惊诧，“可他那般神通，分明就是......”
  他刚想说：高空那道身影乃是仙人降世，我等凡人，怎能不跪？
  然而，还不等开口，便被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打断！
  咚咚咚——！
  只见在城东方向。
  一群人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为首那人，金袍玉冠，身材肥硕。
  正是本城的城主“白福昌”！
  “快让开让开！！本城主要亲迎仙师！”
  他边跑边喊。
  整张脸都因剧烈奔走，而涨得通红。
  肥腮乱颤，汗如雨下。
  连那玉冠都快被汗水泡松了！
  四周的下属们见状，气喘吁吁道：“哎哟，城主大人，您慢点！”
  在他们的搀扶下，白福昌很快就冲到人群前。
  紧接着，他望着高空那道身影，急忙跪下，大喊道：“白福昌，恭迎仙师降临我天石城！！”
  “愿以城中千民，为仙师备香奉道，愿仙师长存不灭，法驾永辉！！”
  话音刚落。
  周围那些护卫、官吏也都跪拜，齐声道：
  “恭迎仙师降临！！”
  “恭迎仙师降临！！”
  “恭迎仙师降临！！”
  “.........”
  声浪如潮，席卷全城！
  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跪拜声中。
  高空之上的那道身影，终于动了。
  只见他一步踏出，虚空泛起层层涟漪，如水波荡漾。
  脚下莲影浮现，朵朵盛开，声势惊人！
  待行至地面。
  众人才得以一睹其真颜。
  只见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穿着一袭白袍，手持古木拐杖，看上去真可谓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周围百姓见状，愈发肯定心中猜测：
  “天呐，真的是仙人啊！！”
  “这气度……这风姿……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此生能见仙人真容，死也值了！”
  就在众人惊叹连连之际。
  不远处的姜寒，却微微眯起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呵……修为不高，只是月轮境而已，倒是很会装神弄鬼。”
  “这世道，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倘若不是那古怪法则还在，压制了他的许多力量。
  区区月轮境而已，毫不夸张的说，他吹一口气，就能将其碾灭。
  “不过，做了这么多手段，倒是费心了。”
  在他看来，这人的实力虽然弱了些，但排场却不小。
  甚至还运用了许多小手段装腔作势，伪造异象，使排场不亚于一些圣人。
  “把自己伪装得如此道貌岸然，倒是颇为谨慎，看来在这个世界，魔道修士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仅是瞬息之间，姜寒便看出对方此举的深意。
  ..........
  而这时，白袍老者并未察觉到姜寒的注视。
  他只是随意扫了一圈四周。
  最终，目光落在跪地的白福昌身上。
  “老夫交给你的事，可做好了？”
  话音落下。
  周围百姓先是一愣。
  旋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失声道：
  “等等，城主大人竟然早就认识仙师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早就在仙师庇佑之下了？”
  “难怪这几年天石城风调雨顺，原来都是仙师在暗中护佑！”
  很快，众人便脑补出无数版本。
  对于这位仙师，也变得愈发虔诚起来。
  面对白袍老者的发问，白福昌不敢怠慢。
  他赶紧爬起，谄媚道：“还请仙师放心！您吩咐的事，小的……全都办妥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符，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嗯。”白袍老者顺手接过。
  接着将玉符握在掌心，嘴唇微动，念出一道口诀：
  “童血灌符，灵息归一。”
  “阴沉不散，死寂为契。”
  “符若有应，三息自鸣。”
  “若无其灵，灰飞魄离。”
  话音刚落，掌中玉符便猛地震颤！
  原本洁白的表面，亦浮现出一道道血色纹路。
  同时，一缕缕黑红相间的雾气，自玉符溢出，席卷全场，使得所有百姓皆是身躯一颤，仿佛如坠冰窟，格外寒冷！
  “那究竟是何物？”
  众人望着仙师手中的诡异玉符，隐隐察觉到一种不安感。
  就是遇到了一头史前巨兽，求生的本能疯狂提醒，让他们逃离。
  而这种感觉，也令他们瞬间从狂热中脱离，变得不再虔诚！
  此时，白袍老者并未在意周围众人的反应。
  在确定血祭足够，玉符能够作为阵眼启动后，他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紧接着，他看向一脸期待的白福昌，轻声道：“呵呵，不错。”
  “你干得很好。”
  白福昌闻言，满脸狂喜。
  他连忙凑近几步，附在仙师耳边，小声说道：“那仙师，您答应我的事，可还算数？”
  “我这几年，用于浸泡玉符的童男童女血可一滴没少。”
  “您要的十八尊灵兽石像，也按图建在城中龙脉交汇之地。”
  “只等您今天布阵，替小的重返年轻，再续三十载寿元…”
  “仙师大恩，福昌铭记一生哪！！”
  说完，便紧张盯着仙师的面孔，等待回应。
  可就在这时，白袍老者微微眯起双眼，冷声道：“再续三十载寿元？呵呵，连本座自己都是求而不得的东西，你这个废物，又有什么资格得到？”
  白福昌闻言，神色骤然一僵，只觉得浑身异常冰冷。
  “可是您答应......”
  然而，还不等说完，便见对方毫无征兆出手了。
  刷——
  一掌落下，五指张开，直接扣在他的脸庞上。
  “仙.....仙师大人.....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白福昌慌乱不已，下意识便开口求饶。
  这一刻，什么三十载不三十载的寿元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活着！
  但这终究只是奢望。
  随着一道黑雾掠过。
  白福昌的皮肤瞬间溃烂，身上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仅是三息不到，这位身材肥硕的城主大人，便变成了一滩烂肉与血水！
  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将周围众人吓得亡魂大冒。
  甚至不少人已是瘫倒在地，身下满是黄白之物！
  “仙.....仙师，他竟然杀了城主大人？！”
  “而且，这等邪魔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大伙快跑啊！狗屁的仙师......这是魔，是魔头还差不多！！”
  “原来，我们竟跪的是个魔头！”
  一时间，到处都是尖叫声、惊哭声、逃窜声。
  原本虔诚跪拜的大街，已是彻底乱了！
  “呵，凡人，真是愚蠢得令人发笑。”
  白袍老者看着这一幕，嘴角笑意愈发浓郁。
  “不过，你们绝望吧，越绝望越好，否则如何来激发这“九幽摄魂血灵大阵”的真正力量！”
  “九年布局，十八条龙脉交汇，再以万众心血为引，今日……便是收割之日！”
  说罢，便再不掩饰。
  只见他衣袍炸开，化作滔天魔气！
  在这座城池的龙脉被彻底镇压后，他已是无须伪装，可放手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