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念贪嗔痴
风很大，雪很深。
山鹿只顾着逃窜，完全忽略了它的肚皮已经擦着雪地留下了一串长长的印记。
方石头顺着这串印记，一直找到了后山的山谷之中。
风门村的人都是猎手，这座大山基本上被他们摸索了一遍。
包括这座山谷。
所以方石头一点都不害怕。
当他到达这座山谷的时候，那头鹿已经快要爬到谷峰了。
方石头粗喘着气息，望着近百米高的山包，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追了这么久，他的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跟着爬到谷峰，估计这头鹿又跑的没边了。
于是，他就生出了放弃追逐的念头。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这种天气能遇到这么肥大的山鹿可是千载难逢的，现在看着它从自己眼前溜走，着实有些可惜。
他站在山脚下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还在攀爬的山鹿。
突然，山鹿在攀爬的过程中跌了一跤，打了几个滚后就滑到了半山腰。
这可把方石头激动坏了，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山鹿在下跌的过程中慌张不已，它不停的扒拉周围的积雪，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稳住。
功夫不负有心“鹿”，在它拼命的努力下，终于扒开了周围的积雪，停在了半山腰的位置。
它向下张望了一眼，发现方石头还在原地等待，并没有要继续追击的意思，才放心的歇息了起来。
可是，它这一歇息就仿佛睡着了一般，再也没有挪动地方。
方石头懵圈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都在山脚下站了好久了，这山鹿竟然不动了，它是在挑衅自己吗？
反正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半山腰也不远，那就继续追它一程。
他这么想着，就开始小心翼翼的爬起山来。
开始的时候，他生怕惊扰了山鹿，攀爬的十分小心。
渐渐的，他便放松了警惕，因为那头鹿一直趴在原地，不见有丝毫的动弹。
“难道是累死了吗？”方石头不由嘀咕道。
他快速爬到半山腰，来到了山鹿卧倒的地方。
他把手伸到山鹿的脖颈处，发现它的身体异常滚烫。
它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大雪纷飞，寒气逼人。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它竟然能保持如此浓郁的血气，老虎都做不到啊。
方石头想不明白，就把山鹿扛了起来。
等他扛起山鹿后，才发现在山鹿的脑袋底下压着一株翠绿的草叶，晶莹剔透，煞是光滑。
草叶已经被吃掉了一半，看样子还是刚刚被吃掉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这头山鹿吃了它。
草叶剩下的另一半呈现的是规则的四边形。
可以想象，如果把另一半补齐了，这株草的叶子肯定是个八边形的样子。
山鹿吃了它，昏倒了。
方石头理所当然的以为这草不是什么好草，就扛着山鹿回来了。
听完方石头的叙述，智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两步冲到方石头的身边，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一脸激动的问道：“你确定那株草是八边形的样子？”
方石头有些茫然，还有些惊惧，因为他从智云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还夹带着一丝欲念。
他不知道一直淡然自若的老和尚为什么会突然变的如此激动，难道那株草是个好草？
智云见方石头被自己的反应吓的呆在了当场，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他急忙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地上隔空取了一支碳火棍递到了方石头的手中，沉声道：“石头，你不要紧张，好好想一想，把那株草的样子画出来。”
方石头机械的点了点头，凭借记忆在桌面上画出了那半株草的样子。
智云看到这半株草的轮廓，呼吸再次变的急促起来。
八卦草。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八卦草。
他再次拉住方石头的胳膊，凝声道：“石头，这株草对我非常重要，你现在就带我去那个山谷，我要将它采回来。”
他顾不上方老丈夫妇的劝阻，也不等方石头答应，就拉着他走出了屋门。
急切中的智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方石头的表情变化，再加上寒风凛冽，方石头紧皱的眉头很容易被误以为是风吹的结果。
其实方石头是害怕了。
因为他刚刚撒了谎。
严格来说，他只是漏说了一句话。
他扛起山鹿，准备离开的时候，用脚把剩下的那半株八卦草蹍成了碎末，还踢飞了那些残渣。
他当时的想法是一片好心，不想其他人或者动物误食了这半株“坏草”。
可是看现在智云和尚的反应，这株草不但不是“坏草”，还是什么了不得的珍草。
他想把真相告诉智云，但又害怕智云一生气不再教自己术法了，就暂时没有说出真相。
他想着，那片山坡那么大，不可能只长一株八卦草。
翻翻旁边的积雪，肯定还能找到更大更完整的。
这么纠结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片山谷之中。
半山腰，那个山鹿躺过的雪窟窿还在。
智云轻轻的清理着刚刚覆盖上去的新雪，生怕一不小心损坏了仅剩的那半株八卦草。
可是，等他清理到最后，看到的却是一个被人用脚尖碾过的印记。
那一刻，他彻底破防了。
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边尴尬不已的方石头，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愤怒。
“你撒了谎？你把它碾碎了？！”
方石头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挠了挠头，赧然道：“师傅，我刚才没好意思告诉你。
我以为这什么八卦草是棵坏草呢，就把它碾碎了。
不过没关系，这山头这么大，咱们再找找，肯定能找到更大的。”
方石头这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引起了智云极度的震怒。
他慢慢的站起身，一脸狰狞的看向方石头，声音比周围卷起的寒风还要冰冷。
“没关系？
你以为八卦草是那种可以随意生长的野草吗？
这里能长成一株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竟然把它碾碎了？
你知道吗，你踩碎的不是一株草，是老衲苦修一生的追求！”
他大声的怒吼着，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修行了几十年的得道高僧。
离太上之境最近的距离，却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心境的极速转换之下，贪嗔痴的清规戒律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混账东西，你坏了老衲的大事！”
砰！
他一脚踹出，重重的落在了方石头的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