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新手村!
临渊镇,一个离碎月原野不远的,但只与妖域接壤的小镇。
这里的一家老字号酒家“醉仙居”,最近热闹非凡,每日里人来人往,喧嚣不息。
李三娘握着抹布,一遍遍擦拭着柜台。木头被油渍浸得发亮,手指划过那条熟悉的凹痕时,她心里又冒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乏味。
“店家,温一壶‘烧刀子’,切斤酱牛肉,快些!”一个背着长刀、脸上带着新结痂爪痕的汉子粗声喊道。
“好嘞,仙长稍坐,马上来!”李三娘熟练地应着,脸上堆起笑容,转身掀帘进了后厨。
动作麻利,只是心口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挥之不去。大概…是日子太平淡了吧?天天擦这柜台,见这许多人,可总觉得像在原地打转。
掀帘的间隙,她瞥见门口又进来几个人。这次是两个年轻人,一个书生模样,捂着渗血的胳膊,袍子湿了大半;另一个短打劲装,小腿上缠着布条,走路一瘸一拐,布料也被划破了,带着水渍和泥土。他们脸上有劫后余生的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四下打量着酒肆,透着股说不出的新鲜劲儿。
“掌柜的,劳烦寻个座,上点热乎的垫垫肚子。”书生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李三娘端着酒菜出来,引他们坐下。她递上热茶,目光扫过他们的伤口和水渍:“仙长们这是…遇着什么了?”
书生叹了口气:“别提了,在东边老林子里,碰上个凶悍的铁爪山魈,爪子跟钢刀似的!侥幸脱身,慌不择路掉进了深涧,被水冲到镇子北边那片芦苇荡,亏得王老爹在那打渔,把我们捞了上来。”
他喝了口热茶,似乎松了口气。
劲装青年揉着腿,低声咕哝了一句:“这新手任务…呃,我是说,这伤可真疼。”
他旁边的书生立刻用手肘不轻不重地碰了他一下,眼神飞快地扫了李三娘一眼。
李三娘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铁爪山魈?昨天那个被风刃划伤、湿透了的姑娘,说的好像是南边峡谷里的碧眼毒蟒?
再前天那个被撞断肋骨的大汉,提的是西坡的独角岩牛?
虽然伤的妖兽不同,地点各异,可最后都是掉进水里,被镇上的张老伯、李婶子或是这位王老爹捞起来…然后,无一例外地,都会走进这醉仙居,点酒点肉。
她脸上笑容不变:“哦哦,那真是凶险,仙长们福缘深厚。吃食这就来。”
转身回后厨时,她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更重了。
镇上天天都有这样的仙长,带着不同的伤,说着不同的妖兽,却有着相似的落水被救的结尾,最后都涌进这小小的酒家。
热闹是热闹,可这热闹…是不是有点太…整齐了?就像…就像赶集的日子天天有,卖的却总那么几样东西。
她摇摇头,把这奇怪的念头甩开,大概是自己见多了,觉得烦了吧?日子不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
大堂里人声鼎沸,新来的仙长们很快和早到的熟面孔搭上了话。
李三娘端着菜出来,经过一桌时,听到两个看似熟识的仙长在低声交谈。
“…刚‘复活’…不是,刚被捞起来,状态差得很。”其中一个揉着肩膀说。
“省着点用‘金币’…呃,我是说盘缠,”另一个压低声音,“待会儿还得买点‘补给品’…药膏。”
李三娘脚步没停,耳朵却捕捉到了那几个奇怪的词。“复活”?“金币”?“补给品”?仙长们的行话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她没多想,只当是年轻人爱说些旁人不懂的新词儿,就像她年轻时也爱学些花哨的称呼一样。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幕布,终于落了下来,盖住了临渊镇白日的喧嚣。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栓上沉重的木门,醉仙居瞬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李三娘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回到自己那间狭窄的小屋。屋子里弥漫着酒气和木头陈年的味道。她没点灯,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摸索到床边坐下。
累,骨头缝里都透着乏。她习惯性地伸手在床头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光滑的东西。她捏起来,凑到那点可怜的月光下。
是一片小小的鱼鳞。形状不规整,边缘微微卷曲,颜色是极淡的金,近乎透明。
白天看毫不起眼,甚至可能被当成一点污垢。但在黑暗中,它却幽幽地、持续地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温润的暖金色光晕,像夏日黄昏最后一点余烬。
李三娘把它捏在指尖,那微光在她粗糙的指腹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这鳞片是什么时候、从哪儿来的?她记不清了,似乎很久以前就在枕头下压着。
平日里从未在意过,此刻在这寂静的黑暗里,看着掌心这点固执的、微弱的光,白日里那些零散的念头——不同的伤、不同的妖兽、相似的落水、永远喧闹的酒肆、仙长们古怪的词语——忽然像被这点微光串了起来。
心头猛地一刺,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细微的、带着凉意的锐感,刺破了长久以来的麻木。
这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那片鳞,薄而硬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触感。
她是谁?李三娘,醉仙居的跑堂。
每天擦着这永远擦不干净的柜台,招呼着源源不断、带着伤又很快生龙活虎的仙长,听着大同小异的故事,日子像被磨盘碾过,一圈又一圈,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掌心的鳞片依旧散发着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李三娘的目光越过它,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远处是黑黢黢的山影,山的那边…不是妖域,是另一个方向,顺着官道走两天,有个叫清水镇的地方。
她年轻时跟掌柜的去过一次,记得那里的桃花酿特别好,巷子口还有棵开满花的老槐树,风一吹,花瓣像下雪…
看着鳞片上那点微弱却执着的金光,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感:
“这鱼鳞…真特别啊。”她对着黑暗,极轻地自语。视线又落回掌心,那微光仿佛映进了她沉寂的眼眸。
“看那些仙长来来往往,见识过那么多不同的地方…我是不是…也该去外面走走?比如…清水镇看看?”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窗外有白色的身影飘过。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柔弱姑娘,此刻正看着她掌心的鳞片,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