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她该去过更好的日子

  婶子自然把苏水仙的神色放在眼里,好心提醒了一嘴。
  “不过呢!人家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你眼热也眼热不来。”
  “上回不是有人跟他抢生意?可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
  后头的话,苏水仙是听不下去了。
  她三两口把龟苓膏吃光,又买了一碗包上,快步回家。
  一鼓作气,进了赵春花的屋。
  “妈,妈,我跟你说个事儿。”
  赵春花正寻思着怎么跟苏水仙说嫁人的事儿,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样,难得的温和起来。
  “哎哟,这天热的,水仙儿啊,快坐下,妈给你扇扇风。”
  苏水仙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把手里的龟苓膏打开,让赵春花尝一口。
  赵春花吃了一口,嫌弃的皱眉。
  “啥玩意儿?难吃的要命。”
  “妈,你再多吃两口。”
  赵春花吃过后,眉头松开了些,忽然想到什么。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玩意儿?咋不拿出来给你弟买自行车?”
  苏水仙没好气把龟苓膏一推:“这玩意儿一毛钱一碗,我一毛钱都存不下来?”
  “咋,苏建业就是咱家的命,我不用活了?”
  “他没钱买自行车,要不把我卖了给他买去?”
  赵春花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拧了把苏水仙。
  “别瞎说!”
  苏水仙不疼不痒,这才想到正事。
  “不是,我跟你说这龟苓膏的事儿呢!”
  她把发现林安宁卖这玩意,到这玩意儿多挣钱,一五一十说给赵春花听。
  赵春花听得一愣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碗龟苓膏。
  “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这么挣钱?你别不是骗妈的吧?”
  “你不信,明儿个去黑市上瞅瞅。”
  “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丧门星居然还是个会下金疙瘩的。”
  苏水仙砸吧了一下嘴,靠在床头翘起二郎腿。
  “妈,我看林安宁肯定靠这玩意挣了不少。”
  “咱家不是缺钱吗?她亲妈不肯给,就从她身上要啊!”
  赵春花心里头也动了动,拉着苏水仙的手。
  “找她要,她也得给啊?好大妮儿,快,给妈说说,咋个办?”
  苏水仙凑到赵春花耳边一阵叽里咕噜,两母女一脸笑开了花。
  ——————
  晚上,天刚擦黑,林安宁去张凤兰家送肉。
  敲了半天,里头都没人开门。
  她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婶子,东西在外头,记得拿。”
  屋里的油灯一闪,接着灭了。
  她也没多问,转身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自己多管闲事,惹恼了妈,所以才不想理她。
  可她实在看不过眼,大不了下次偷偷帮忙就是了。
  路过苏家,就见苏家外头的柴火堆里有个眼熟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走近一看。
  还真是贵叔那用来装龟苓膏的油纸碗,那还是她跟贵叔一块想出来的办法。
  龟苓膏不比酸梅汤,用水壶不好装。
  人家要带走不方便,就用油纸折个碗装上,方便又卫生。
  苏家今儿个去买龟苓膏了?他家看着可不像是舍得花钱买这些玩意儿的人。
  林安宁顿了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走远,张凤兰这才打开门。
  看着放在门口的那一块肉,嘴角抿了抿,狠心咬咬牙没去管。
  第二天天不亮,张凤兰走着去了屠宰场。
  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拎着一副猪下水就准备回家。
  屠宰场的负责人老于叫住了她,为难的搓了搓手。
  “张凤兰同志,对不住,后山新建的工厂那边要送半头猪过去。”
  “可这会儿找不到人,你帮忙送去成不?”
  说是后山,可也有一二十里地,还是没啥人走的山路。
  所以这趟活儿,其他人都不乐意干。
  张凤兰想都不想,点点头。
  “成!”
  她一手拎着猪下水,一边肩膀扛着半头猪,少说也有一百斤。
  走起路来连晃都不晃,屠宰场一些男人们见了,纷纷打趣。
  “干粗活还得是张寡妇啊!瞧瞧,哪个女人能跟她一个样?”
  “哼,一个女人费这劲干啥?不如把这心思用在床上,那能少吃多少苦?”
  “你这话说得,好像她乐意往床上躺,就有男人敢要一样。”
  “对了,她不是有个闺女……”
  话没说完,张凤兰摸起边上的杀猪刀扔了过去。
  寒光闪闪的杀猪刀贴着那人的头皮,钉进了后头的案板里,嗡嗡作响。
  “干活儿不咋样,嘴皮子能的?”
  “不就底下比我多块肉?不想要,我给你们剁了?”
  刚才那调笑满嘴荤话的男人们脸都白了,瞪着张凤兰一动不敢动。
  最后,还是老于过来的圆场。
  “都干嘛呢?还不赶紧干活儿去?”
  挺着大肚子的杨腊桃偷摸上前拔出杀猪刀,塞进张凤兰手里,锤了把酸疼的腰。
  “张同志,你明知道他们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跟他们计较啥?”
  “回头他们背地里给你使袢子,吃亏的还是你!”
  张凤兰皱眉,看了眼杨腊桃淤青的脸,把手里的猪下水分了一半给她。
  “都这么大肚子了,你男人还揍你?别傻不愣登的挨揍,你跑啊!”
  “拿去,好好炖上补补身子。别又给他拿着下酒……”
  杨腊桃接过东西,苦苦一笑。
  “跑,能跑哪儿去呢?”
  “离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
  “谁让我是女人呢?这是我该受的,指望着下辈子别当女人了,这辈子忍忍就过去了……”
  张凤兰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啥,背着猪肉出了门。
  一个姑娘家落到乡下,除了结婚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林安宁留在这破地儿。
  她该去考大学,去过更好的日子……
  从屠宰场出来没多远,就见一辆吉普车疾驰而过。
  张凤兰停下喘了口气,准备继续走。
  没想到,吉普车又倒了回来。
  霍深停好车,打开车门走到张芬兰身边。
  一改平日的冷漠,主动行了个礼。
  “婶子,你这是要去哪儿?我顺道送您一段。”
  张凤兰本想拒绝,可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
  没等她说啥,霍深一把扛起那猪肉放到后边。
  又打开车门,让张凤兰上车。
  张凤兰擦着身上的猪血和猪粪,有些局促的缩起腿脚。
  “弄脏你的车,回头我好好给你洗洗。”
  她又掏出两块钱放在边上。
  “车钱。”
  霍深温和笑了笑:“没事,本来我是去买猪肉的,您帮忙送一段,还得感谢您。”
  吉普车在山间疾驰,敞开的窗户带进凉爽的风,张凤兰咬了咬唇,顿了顿。
  “你,你是看着林安宁长大的?她小时候,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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