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2章 无用之物有大用

  阴谋？
  诡计？
  还是别的什么？
  龙阳认为“总有刁民想害朕”。
  岳川也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唐雪见眼睛中清澈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睿智、沉稳。
  “天皇或许有害你的心，但他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闻言，两人同时一震。
  龙阳纳闷，自己还没说情话呢，夫人怎么回来了？
  岳川看了一眼龙阳，随即醒悟过来。
  或许是女子之前情绪起伏，心情波动大，夕瑶误以为发生危险，所以上身了。
  龙阳愤愤不平的说道：“他给我这种东西，能安什么好心呢？”
  唐雪见接过圆珠。
  “其他天主都给了高价值的贵重礼物，按理说，天皇给的应该更贵重，更高价值。而且是远远超越所有天主。”
  “可是一来，天皇抠门、小气，不舍的。”
  “二来，天皇也怕给的东西太多、太好，导致你实力暴涨，所以不敢轻易资敌。”
  岳川听到第一条，目光奇怪的看向龙阳。
  别说，还真别说，在小气、抠门这一点上，俩人如出一辙。
  龙阳关注的重点则是第二条。
  “可恶啊，这家伙就不能大气一点吗？当个天皇还抠抠搜搜，哼！”
  唐雪见笑了笑，“所以，天皇给了这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
  这可是天皇冕旒上的珠子。
  象征意义确实大。
  但是除了象征意义，毫无用处。
  无论天皇还是三十三天的天主，都是这么认为的。
  唐雪见后知后觉，将珠子递到岳川面前。
  “岳先生竟然能看到珠子内部的景象？”
  岳川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心中有感，随便占卜了一下，发现这些珠子蕴含不祥征兆。”
  唐雪见立刻想到岳川匪夷所思的占卜能力。
  连自己的过去未来都能占卜到，这些珠子的肯定也不在话下。
  “岳先生，这些珠子确实是一方世界最后的余烬，就像木头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人死后留下的骨灰。”
  “它们意味着一个世界、一个文明曾经存在，但也宣告这些世界和文明不复存在。”
  “除了象征意义，它们毫无用处。”
  “夫君，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封印起来。”
  龙阳嫌弃的摆手。
  他是喜欢奇珍异宝不错，但也得看什么东西。
  就像古玩行当里有个词叫“明器”。
  不是明朝的器具，而是“冥器”， 也就是从墓中挖出来的陪葬品。
  这些玩意在地底下埋了几百年几千年，放在家里不是招东西么？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摆在卧室里，更不会天天把玩。
  这八颗珠子可以说是明器中的明器，极品中的极品。
  招财聚气是不可能的，招鬼生邪大有可能。
  岳川说道：“不如给我吧，我来处理。”
  龙阳毫不客气，直接将八颗珠子一起塞到岳川手中。
  还把岳川的手紧紧合住。
  “岳先生，一切就拜托您了。”
  这一刻，龙阳心中是愧疚的。
  岳先生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无以为报。
  这次好像还是头一回送岳先生东西。
  第一次就送了这么几个大麻烦，唉，说出去丢人啊。
  岳川将八颗珠子收入袖中，随即告辞离开。
  不久之后，岳川消失在姜国茫茫人海中，再出现时已经是土地庙了。
  “胡二，你过来。”
  很快，一道颀长的身影低着头、侧着身子进入庙中。
  “师父，您找我？”
  “胡二，这些年，空间阵法研究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胡二浑身一激灵，松垮垮的肩膀也提了起来。
  这还要考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或者做的不好，师父不满意了？
  还是胡家哪个小崽子闯祸，让师父生气了？
  胡二脑子里转的飞快，嘴上也不闲着。
  “回禀师父，咱们仙家的空间法术源自南郭离先生，理论依据也都是《帛术》。”
  “此术乃织造之道，于织造之中构筑玄妙变化。”
  “后来，师父又得到功德至宝金色螺壳，我们掌握了另一种空间法术。”
  “即通过旋涡状的环形纹路堆叠，产生空间上的错位，适合制作承载液体的空间法宝。”
  “再后来就是五行之龙，通过五行法术产生特殊空间，适合建造福地洞天。”
  “这就是我们仙家三种空间法术的由来，只是空间法术玄妙非常，弟子只学了个皮毛。”
  “以往有南郭离先生在，弟子还能有点成果，现在南郭先生离开，弟子只能依靠自己，想琢磨点成果都难。”
  “甚至，以前研究的成果，弟子都有些看不懂了。”
  胡二很谦虚。
  他摸不准岳川为什么突然问起空间法术的事。
  但是，先认错肯定没错。
  师父在乎的肯定不是对错，而是态度。
  岳川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也没心思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他直接拿出一颗珠子。
  “睁大眼睛，仔细看！”
  胡二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放大镜一样聚焦在珠子上。
  下一瞬，岳川开启观照万象，让胡二拥有洞悉微观的能力。
  光芒！
  模糊的金色光芒。
  可是下一瞬，分辨率提升千百倍，胡二看到了微观的世界。
  那金色光芒竟然不断分层。
  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
  分辨率再度提升，其中一层金色光芒放大千倍万倍。
  胡二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道道快速游动的流光。
  没错，光！
  这些光不是走直线，而是循着一种特殊的轨迹，弯曲、扭转、旋绕……
  或者说，它们流经的位置，就是轨迹。
  “啊！”
  胡二痛苦的哼了一声。
  岳川立刻停止观照万象神通。
  寻常人精神力有限，即便有自己提供神通的消耗，他们也承受不住那种画面的冲击。
  简单说就是单位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处理不过来。
  或者接收信息的时间太长，内存满了。
  “竟然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胡二，你很不错！”
  岳川满意的夸赞。
  胡二却摁着生疼的脑门，不断抽冷气。
  “师父，刚才那是什么？难道……是一种新的空间阵法？”
  岳川捏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随即点头。
  “不错，是空间阵法，而且是非常高明的空间阵法。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为师这儿还有七个不同的空间阵法！”
  “什么？”
  胡二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空间阵法，能得到一种，就是天大的机缘，仙家拥有三种，已经非常逆天了，没想到，师父这次一下拿出八种。
  “师父，您是从哪得到的？”
  岳川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天神降临，携重宝收买人皇的事情。
  “这八颗珠子，天神以为毫无用处，却没想到，其中蕴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胡二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他被震撼了。
  这些年，胡二一直在研究空间法术，一大半时间都泡在空间阵法上了。
  仙家成员使用的百宝袋、空间法宝，基本都出自胡二之手。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个空间法术强不强，外人根本看不出。
  对他们来说，能把一个麻袋的空间装进袖子大小的空间里，就已经很厉害了。
  但对胡二来说。
  刚才那种画面，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便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辈子，胡二见过很多叹为观止的事物。
  但是所有的惊叹加到一起，都比不上刚才的万一。
  “师父，徒儿刚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岳川哈哈一笑，“何止是冰山一角，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随即，岳川说起这些珠子的真相。
  “你见过蜘蛛捕食吗？”
  听到岳川的话，胡二连忙点头。
  见过，肯定是见过的。
  蜘蛛在墙角，或者树枝上结网，等待飞虫路过。
  一旦有倒霉家伙上网，立刻冲过来，给猎物打一针。
  蜘蛛的毒液进入猎物体内后，会缓缓分解它们的血肉骨骼。
  用不了多久，猎物的肉体和内脏全部融化成富含高营养的流质。
  蜘蛛就能像喝饮料一样，把猎物一口气吸干，只剩下干瘪的外皮。
  岳川解释道：“天神通过一种特殊的法术结网，将整个世界笼罩起来。”
  “这些法术织成的网第一个功能就是切断世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第二个功能就是源源不断汲取世界中的能量和物质。”
  “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能量、资源，通过这个‘网’输送出去。”
  “世界会提前进入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而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是比末法时代更枯竭、更绝望的时代。”
  经过了解、复盘，岳川已经大致了解了封印阵法的功能、原理。
  正因为了解，才更能想象到其中的绝望。
  胡二明显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师父，将一个世界都笼罩起来，这个网该多么庞大？”
  “还有啊师父，能量可以通过网传输出去，但是物质怎么可能？”
  “这不玄学啊！”
  胡二可以理解阵法掠夺灵气、气运，但他无法想象，这些阵法连金木水火土之类的五行物质都一并掠夺。
  那么庞大的世界，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球。
  不，小球都没。
  世界彻底湮灭，这个圆珠是阵法炼化不了的怨念结晶。
  岳川没有回答胡二的问题，而是讲解阵法。
  “有一个名叫戴森球的东西……当然，也可以叫仙家球。”
  “就是用一种可以吸收阳光转化为能量的法宝，像扎灯笼一样，将太阳笼罩起来。”
  “如此一来，就能完全拥有太阳的能量，每一秒都能获取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能源。”
  “天神炼化世界的阵法，就是这个扎灯笼的原理。”
  “灯笼不能主动吸取蜡烛的光和热，而天神的封印阵法可以。”
  “他们就是这样，将一个世界抽取到枯竭、湮灭。”
  胡二脑海中灵光一闪。
  戴森球什么的，他不理解，但灯笼他知道。
  天神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神级阵法，实际上就是扎灯笼。
  这么说来，构筑空间阵法，就跟糊灯笼一样。
  竟然如此简单、粗糙。
  “师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空间阵法玄奥难懂呢？而且我们的空间阵法始终做不大，绘制的大小、堆叠的层数都有一个莫名的限制，始终无法突破。”
  岳川摆了摆手，“胡二，我们之前对空间阵法的理解方向错了，这是为师的责任。”
  受到上辈子经验的误导，岳川对空间阵法的认知就像芯片。
  搞精度，在单位面积上刻画更多的阵法，以此来增加阵法功效，提升储存空间。
  甚至还将观照万象的缩水版本传授给胡二。
  不是岳川藏私，而是这门神通要求太高、消耗太大，胡二负担不起。
  可现在，见识到天神的封印阵法，岳川明白自己错了。
  “胡二，天神的追求是大，大到极致。”
  “空间阵法的关键不在于最基础的阵法单元，而是收尾的最后一笔。”
  “最后一笔，首尾相连，内外颠倒，大的极致就是小，小的极致反而是大。”
  胡二很聪明，有些事情一点就破。
  之前只是受到岳川的影响，所以胡二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
  他宁可认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悟性不足，也从没怀疑过是岳川定的方向有问题。
  “师父，我们之前的路子也不算错，我们的空间阵法精度很高了，已经达到您说的那个什么1纳米以内了。”
  岳川哈哈一笑。
  仙家加持的空间阵法突破1纳米，这要是放在前世，绝对值得大吹特吹，写入史册。
  可是现在，一丁点波澜都没有。
  因为空间法宝的提升程度太微弱了，简直可以说微乎其微。
  哪怕精度再高，提升的空间依旧非常有限。
  一种看不见的壁障真实横在前方，阻挡胡二，阻挡仙家。
  胡二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努力。
  一直在死磕技术，死磕工艺，死磕一切能磕的地方。
  只是收效甚微。
  现在看了天神的封印阵法，岳川终于明白，是方向错了。
  是自己误导了胡二。
  从一开始就定了一个错误的方向，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