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陆铮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洗澡间里的水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浴桶里的水溅湿了青砖地面,陶映篱慵懒无力地趴在桶沿上,手肘伸了出去,下巴靠在胳膊上,脸色酡红,被浓郁的阳气包围着,昏昏欲睡。
  洗澡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陆铮走了出去。
  不多时,就换好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走了回来。
  朦胧中,陶映篱听见陆铮温柔的诱哄。
  “乖,衣服湿了会着凉。”
  陶映篱吸饱了阳气,像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的不想说话,但心底却在吐槽:
  知道衣服湿了会着凉,你还把我衣服弄湿!
  她孩子气地咕哝了一句,说了什么陆铮也没听清。
  陆铮呼吸有些粗重地给陶映篱换了干净的睡衣,低头爱惜地吻了一下陶映篱的额头,这才将人抱回房间安顿好了。
  给陶映篱掖好被子,陆铮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歇下了。
  月色映照院子里的雪地,透出柔和的光,照在陆铮的脸上,为他平静的睡颜平添一丝温柔。
  陆铮睡得很沉,意识穿过漫无边际的黑暗,进入了一段祥和的梦境。
  梦里,他穿着一身素色的书生长袍,走在一间书院里,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做书生打扮的人。
  “你初来乍到,想必对书院并不熟悉,师长特地嘱咐我,带你在书院各处看看。”
  陆铮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行了一礼,“有劳。”
  “不必客气,你来书院便算是我的同窗了。”
  这时,领路的书生突然一转头,指向远处的一株桃树,说道:“对了,我先带你看看咱们书院的文昌树!”
  “文昌树?”陆铮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棵树只是一棵普通的桃树?那你就太小瞧它了!这棵树可是很有灵性的,只要你勤奋刻苦,还诚心参拜,它呀,就能保佑你高中!”
  领路的书生说得煞有介事,面朝向桃树的时候,还作揖拜了拜。
  陆铮不免疑惑,“既然是勤奋刻苦之人才能高中,安知不是那人自己勤奋的缘故呢?”
  “天下刻苦读书之人何其多?中举之人却寥寥无几,这高中嘛……单单只是勤奋可不够!譬如咱们书院的一位师兄,日日头悬梁锥刺股,年逾四旬,科考参加了足足八次,次次名落孙山!他实在心中烦闷,就来这桃树底下摆了些下酒菜,喝了个酩酊大醉。你猜如何?”
  陆铮眉头一挑,“第九次中了?”
  “正是正是啊!众师兄弟恭贺之时,都问他这次高中的秘诀是什么,师兄说,他那日喝酒,将桃树当做了友人,诉了一宿的衷肠,昏睡之际,梦里一美貌仙娥,告诉他这次必然高中,只是日后再不可饮酒。师兄深以为然,后来果然就高中了。”
  陆铮心想:
  若是桃树真的有灵,恐怕也是被这老书生念叨得烦了,才助了他一臂之力吧?
  领路的书生说完了书院里的奇闻异事,领着陆铮来到了树下,又道:“可惜你来得晚,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每年春天,这里的桃花都来得极为繁盛,不少文人墨客,都会在树下吟诗品茗呢!”
  陆铮抬起头,观察着眼前的桃树。
  眼前的桃树枝繁叶茂,形态有种说不出的优美,只是枝头上却一颗果子也没有。
  这时领路的书生似乎察觉了陆铮的神色,颇有些得意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好奇,这棵桃树上为何没有果子?”
  梦里的陆铮文绉绉地说道:“兄台高见。”
  “这就是这株桃树第二个奇异之处了,这株桃树只开花不结果。书院始建之时,院正对此也大为惊异,寻了不少花匠前来分辨,都说确实是桃树无疑,只是为何不结果,却无人能答得上来。当时有人提议将这桃树砍去,然院正与夫人却十分喜欢这棵桃树,说这桃树开花之时极美,非是天工造物不可比拟。院正夫妻二人不肯毁去这桃树,就特地将此处开辟为一处庭院,天长日久,倒是成了书院一景了。”
  陆铮抬起头,看着桃树树枝上挂着的红绸、木牌与铜铃,一时有些可惜自己看不见桃花盛开的样子。
  这时一阵风吹过,铜铃轻轻响动了起来。
  陆铮的耳边响起叮铃铃的声音,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恍惚间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过了几秒,他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向门口,发现房门开了一道缝,陆宁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后。
  叮铃铃的声音还在响着,陆铮意识到,这声音是陶映篱卧室里马蹄钟的声音。
  他站起身,打开房门,问陆宁,“宁宁,怎么了?”
  “姐姐哭了。”陆宁指着陶映篱的房间,一脸担忧。
  “哭了?”陆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就有些心虚。
  该不会是他昨天把娇气包欺负狠了……她才哭的吧?
  虽然心虚,陆铮也还是快步走出了房间,到了陶映篱的房间门口。
  此时此刻,陶映篱房间的门开着,陆母就站在床头,试图把陶映篱叫醒。
  “阿篱,醒醒!”
  陆母按了马蹄钟,回头看见陆铮,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应该是魇着了!哭得厉害,叫不醒。”
  陆铮走进房间,握住了陶映篱的手。
  陶映篱不安的挣扎顿时停止了。
  “阿篱,醒醒,你做噩梦了。”
  陶映篱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见陆铮的第一眼,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不要死!”
  陆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陆母,才把手放在陶映篱的背上,轻拍着安慰她道:“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别怕。”
  陶映篱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泪水很快就把陆铮胸口的布料打湿了。
  陆铮把人从怀里捞出来,用指腹擦了擦陶映篱的眼泪,“别哭。”
  陆母在一边看得又是担心又是好笑,“这孩子,做噩梦还当真了!都梦见什么了?哭得像小花猫似的!”
  陆铮和陆宁也都看着陶映篱,好奇她梦见了什么。
  陶映篱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回想了一会儿,挫败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忘了。”
  她是过目不忘的妖精,怎么会把梦里的东西都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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