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合作

  “牛啊……”
  姑娘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不过碍于挨得近，且听力好，孟锦舒听见后不由得在心里为她拍手点赞。
  沈琳却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他们过去，被沈瑜给拉住，沈瑜低声道：“她们能应付。”沈琳只好就此作罢。
  “去你妈的臭婊子！老子弄死你！”这一次厂公也终于听清楚了，原来她们当真是在骂自己，气得当场拔刀。
  那最开始替粉衣说话的女子见状，立刻站起来，单手将他的刀给按了回去，笑脸迎人，“大人息怒，舍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多担待......”
  “担待个屁！”厂公瞪眼，再次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抓紧刀柄，朗声高呼：“来人啊！把她们这群西离探子给我拿下！”
  但这女子不知是属什么的，简直力大如牛，轻轻松松就又把他给制住了，即便他不肯退让，刀还是乖乖回了鞘。
  厂公震惊于一个女子的力气竟大到如此地步。
  “怂什么！”粉衣女子突然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改方才拘谨忸怩的姿态，抬脚就踹在了他胸口处。
  但在她的脚落上去之前，有一只脚先她一步把人给踢了出去，踢得厂公在地上滑出数尺距离，最后直直抵在了墙上。
  墙角放了一只大木箱子，约有一手臂宽，半人来高，用黑色麻布包裹得密不透风。
  “咳咳……”厂公歪歪扭扭地爬起来，撑着墙看着眼前这碧色衣衫的刀客，突然眼珠一转，落在了黑箱子上。当场吓得又一哆嗦坐了回去。
  “你是谁手下的厂公？东厂，还是西厂？”
  刀客往他靠近，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来，贴住他的小腿往上比划。
  那匕首尖端还有个倒钩，勾住他的一点裤腿，带着裤子慢慢往上离开靴子，露出一段光滑的腿部肌肤。
  “西……西厂，我是西厂的。”
  其余厂公都被这阵势给慑住了，又看了眼刀客随行的侍从，无人再敢上前多事。
  刀尖刺破了裤腿，抵着肉摩挲，厂公瑟瑟发抖，声音都开始打颤：“侠、侠女，侠女，咱们有事好好说，别……别动这东西。”眼神时不时就往那箱子里瞟。
  刀客淡然一笑：“看到了？”
  厂公点头，又迅速摇头，想了想后，又闭着眼摇头：“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胆小鬼。”一个旋转的动作，刀客收回匕首，厂公感知到动作，缓缓睁开眼睛，下一瞬，那匕首竟然就往他钉了过来！
  “咻”的一声，匕首在距离他眼睛不过一寸处立住，在他的太阳穴上刻下了一道口子，厂公能够感觉到有一滴水从眼睛里滚落下来，痒嗖嗖的，像是有蚂蚁在里面爬。
  刀客掷地有声地道：“下次再看到人家小姑娘，你得磕三个响头，喊她姑奶奶。”她用匕首拍了拍厂公的脸，“听懂了吗？”
  尖钩在肌肤上扎紧又抬起，厂公目不转睛：“听懂了，听懂了……”
  刀客垂眼睨着他：“那复述一遍。”
  厂公于是道：“下、下次看到小姑娘，我要磕三个响头，叫、叫她姑奶奶。”
  刀客扬起嘴角，厂公以为就此作罢了，结果她道：“先照做一遍。”
  厂公这才反应过来，她也是个女子，这不是让他只见到刚才那女人才磕头，而是见到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磕头！
  “不做？”刀客伸指轻轻抚摸着匕首的刀身，厂公立即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连叫了三声姑奶奶。
  做完之后，厂公忐忑地抬头，汗水已经从额角滚到下巴，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但刀客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突然对准他的下巴踢了一脚，厂公别过头，刚好能看见箱子里的东西，那处黑布开了个小口，露出部分男人的脸和身子。
  木箱中的男人缓缓扭头，一双灰暗的眼睛耷拉着与他对视，厂公禁不住一哆嗦，仿若见到了活死人。
  男人又缓缓移开视线，锋利的下颌带动脖子上的筋脉跳动了一下，破烂的衣衫遮不住紧实的上臂，但仔细看却发现，衣衫之下连接着一条与上臂不符的瘦弱的胳膊，上面粘满了某种深黑色的毛......
  厂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又对着刀客磕了一个：“大人！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小心开罪了您！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刀客缓缓道：“还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抬头。”
  厂公把头抬起。
  “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刀客微微俯身，抬脚踩在他的侧脸上，箱子里的男人眸光动了动。
  厂公哭腔道：“你问！你问！”
  刀客：“第一个问题，西厂现在是替谁卖命？”
  厂公飞快地转了转眼珠：“西厂的大人们都是由圣上亲自提拔的，自然是替圣上卖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可不敢乱说！
  刀客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赵璟在哪里？”
  闻言，沈瑜一行人都微微一愣。
  “赵......赵璟？”厂公挣扎着抬起眼珠子，讪笑道：“大人，您说的是太子赵璟吗？奴、奴才不知啊，奴才就是个小喽啰，奴才什么都不清楚！”
  刀客抿起一侧唇角，“第三个，这城中真的有西离人吗？”
  “有！”厂公不假思索：“有的！但我没见过！我没见过！”
  他连连否认，生怕因为见过西离人这件事情而惹祸上身，而且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上头只挑了他来当值守城，抓两个西离探子回去，其他可什么都没说。
  这两天他们一行人在这里除了四处风流快活、为非作歹，根本没碰上过什么西离人，其实说白了，上头的意思也很简单，是不是西离人都无所谓，能随便抓几个人交差就行了。
  他们这几天就抓了不少老弱病残进去冒充，反正那些人也不看，全都给收押了，他不敢说自己见过西离人的原因也在于此，害怕自己也被当成探子给一并关了进去。
  厂公瞄了一眼身后的同伴，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他们做得出来，肯定做得出来！
  但一转眼又看见自己面前这人，更加头皮发麻了，她也做得出来！
  “滚吧。”刀客呼出一口气，收回了脚。
  厂公立刻连滚带爬地滚走了，出门时正巧撞上一个前来巡视的百户，厂公自以为寻到靠山，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脚边，哭唧唧道：“百户！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求百户！快弄死她！”
  那百户把人踢开，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是谁？”
  刀客拿出白帕将匕首反复擦拭干净，插进了靴子里，漫不经心地回头：“是你祖宗。”
  百户观她身手和穿着都不平常，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大箱子，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他也有所耳闻，大概在两个多月前，中原的一大地头蛇伏猛被人端了老窝，圣宫的那老头子气得杀了三百多个奴隶，还花了大价钱去赎人，结果派过去的人没回来，钱也没回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这抓了伏猛的人正是......
  在百户的注视下，刀客好似突然来了兴趣，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眉尖上轻轻上挑出一丝愉悦，轻蔑道：“扶风城，柳知薇。”
  百户身子摇晃了一下，立马主动低头给她让道：“原来是柳小姐，多有得罪。”
  厂公心头一凉，跌坐在地上连眼睛都忘记眨了。那这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伏猛大爷吧！
  柳知薇虽是对他说的，但视线却是落在了沈瑜的脸上，玩味地笑过之后，眼神渐渐变得耐人寻味。没有多作停留，她已经走了出去。
  垂眼盯着那像狗一样跪着颤抖的厂公，她低笑两声，抬脚踩上他玄色的衣摆，眸中闪过一阵戏谑又森寒的欢愉，“来弄死我啊。”
  ***
  出了小店，沈瑜安排了一部分人留在外接应，自己和沈琳、段忠杰各自带了一路人马伪装成厂公潜伏进去。
  “我呢我呢？”孟锦舒兴奋地握住沈瑜的胳膊，期望着能够潜伏进去把那些厂公全都痛扁一顿。
  “你......”沈瑜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李慕时，有几分纠结道：“你和李慕时留下来接应我们就好。”
  孟锦舒脸上的笑容登时垮了下来：“谁要当接应？沈瑜！你少看不起我！”
  沈瑜叹了口气，也不藏着掖着：“你本就不该来。在宣中当公子哥才是更适合你干的事。”
  “沈念之！”
  孟锦舒喊完就愣住了，只感觉身后好似有一团阴气作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瑜抓着后领拖走了。
  “你也是去救赵璟的？”屋顶破了个大洞，柳知薇孤身一人从上方一跃而下，抱着长刀来到沈瑜面前，直言不讳。
  沈瑜淡漠地看着她，回道：“你变了很多。”
  柳知薇回敬他：“你也一样。”
  孟锦舒轻轻扯住沈瑜的衣袖：“你们认识？”
  沈瑜轻轻蹙眉，没有回答他。
  眼中之人倒映在他的眼底，脸上不再有着初见时的婴儿肥，身形也拔高了许多，目光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少女的童稚，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戾气。
  “废话少说。”柳知薇道：“救人算我一份。他救过我一命，我还没报答他。”
  沈琳对她有些忌惮，抄着手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大善人。”
  柳知薇扫了她一眼：“你看起来，也不像个什么好东西。”
  沈琳刚才就看她不顺眼，眼下彻底将她放在了印象最差的位置：“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段忠杰你别拦着我！我要把嘴给她撕烂！”
  “合作吧。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柳知薇看着沈瑜，唇边挑起一丝微笑，“你放心，大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我不会伤害他。”
  沈瑜眸色暗了几分。
  ***
  一天前，云舒客栈内。
  在叶无声和花如海的看护下，薛姝岚随着三人一同出了密室。
  那些锦衣卫已经有所好转，只不过有人依旧神志不清，花如海命人把他们给搬到了安全的地点，接着就去应付西厂那边的人了。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赵璟、叶无声、薛姝岚三人。
  薛姝岚环视四周，有些坐立不安。丁香的冷香味从她身上蔓延过来，眼下的红痣好似血滴，肤色也白得瘆人。
  叶无声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身上有几处割伤，看样子像是刀伤，静默一瞬后，开口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给。”薛姝岚穿得单薄，整个身体都是抖动的，赵璟看了眼她胳膊处的伤口，猜想她里面估计没穿衣服，于是随手拿了件一旁衣架上的衣物过来递给她。
  但薛姝岚明显是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抬手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带血的匕首，叶无声迅速将她的手腕钳制住。
  “你杀了谁？”匕首上的血迹已经是暗红色，叶无声将其夺了过来，追问她：“就知道你不老实。还有武器吗？一并交出来吧。”
  其实刚才在路上已经搜过了，但没想到她竟然把刀藏这么严实，交了两把还藏了一把。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藏的......”薛姝岚瞄了眼赵璟，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谁不知道这家伙是个禽兽，就是马路上走过一只母猴子，他也要上去观望两眼的那种。
  “......”赵璟感觉有被冒犯到。
  叶无声也明白过来，忍不住奚落道：“怕成这样，你还敢跟他单独谈话。”
  “谢、谢谢。”薛姝岚小心翼翼接过了赵璟递来的衣物，赵璟并不介意，转身给她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了，赵璟于是出去传了一壶热的。
  薛姝岚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
  “说吧。谁的血？”叶无声对她没那么好的态度，不止是因为她是薛忱的女儿，还因为她和廿青云之间僵硬的关系。这客栈歇业过三次，每次都是因为她带人来搞事。
  薛姝岚看向赵璟：“我只能和他说。”
  叶无声断绝了她的想法：“没可能。你要和他对话，就必须先经过我的耳朵。”
  薛姝岚直愣愣地看着赵璟，见他同意，便咬牙道：“他如果不出去，我是不会说的。”
  “随你。”叶无声将匕首往桌上一扔，摆明了是要跟她耗下去，“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想耗就陪你耗下去。”
  薛姝岚翻了个白眼，开始慢慢放下姿态：“我要一处宅子，不需要王府那么大，但也不能太小，要有仆从，有丫鬟，要每个月有三十万月钱。而且不能被人轻易找到。”
  “要求这么多，还要每个月三十万？”叶无声唇边露出一抹讥笑，“你把这家伙当成你爹？”
  赵璟也轻轻眯了眯眼，“你在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