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解脱
“你才杀人犯呢！瞎说什么！”最前面的人一听不干了，瞪着白伶大吼。
“你们就是，”白伶不动声色的往后又退了几步，整个人将躺在炕上的老刘挡在身后，“刘叔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过来刺穿他的头，你们自己说说，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牛二摆脱了老赵和老农两人的纠缠闯了进来，他来到白伶面前，盯着他说：“我们咋就是杀人犯了？老刘他被咬就已经跟死人没啥区别了，我们杀他也就等于杀死人！”
“怎么就没区别了？”白伶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他，“丧尸没有心跳，但是刘叔有，丧尸没有感知，但是刘叔有，丧尸只会伤害别人，但是你看看……”
白伶向一旁侧了下身，露出躺在炕上躺着的刘四，他的整个身子都盖在被子下，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布条，上面还有渗出的血液，他的脸色苍白，就跟死人一样，不过从他睁着的眼睛和被子轻微的起伏上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你看，刘叔他还醒着，他也能感受到我们，但他并没有攻击我们，这就是差别！”白伶说完回过身再次挡住刘四。
“可是他……已经被咬了啊！”牛二不依不饶。
“被咬咋了！被咬咋了！”刘嫂跑了进来，她瞪着牛二大吼，“就像他说的一样，我老头儿没死，你们这样就是在杀人！”
“刘嫂，”白伶看向她，叹了口气，“其实你这样，也等于是在杀刘叔。”
“你说啥？！”刘嫂猛的转过头，“我杀我老头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说说，我咋就杀我老头儿了！”
“娘！”刘雪跑过来拉了拉刘嫂。
刘嫂没理会她，狠狠的一甩手臂，不依不饶地问：“那是我老头儿，我咋就杀他了！”
“刘嫂，您别激动，”白伶放缓语气说，“您应该也知道刘叔的情况不是吗？被咬的人都是一个结局……”
“知道又咋了！”刘嫂粗暴的打断他，“我把我家的药都给我家老头儿用了，我还杀了一堆的鸭子做了鸭脖子和鸭血，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就不信在脖子上咬那么一口补不回来！”
“但是您这样做，有问过刘叔的意见吗？”白伶知道刘嫂这样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她其实心里清楚，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但她并不想放弃一切的希望，白伶虽然不是很想打破她的希望，但眼下功夫，还是认清现实比较重要。
“你这是啥意思？”刘嫂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考虑过刘叔的意愿呢？”白伶伸手指着刘四，“刘叔现在非常痛苦，连呼吸说不准都是一种煎熬，那鸭脖和鸭血您真的确定刘叔能吃的下吗？您真的认为那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是在帮他吗？”
“我咋就不是帮他了！”刘嫂气的上前一把将白伶推开，“我咋就不是帮他了！我就是在帮他！我帮他活下来！”
“刘姨，您清醒点儿吧，”白伶抓住刘嫂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您这样，只会让刘叔增加痛苦，这样下去刘叔早晚会变成那个样子，您真的忍心让刘叔变成那样吗？”
“我……”刘嫂嘴唇抖了抖，还没开口说话就感觉手上传来了触感，她转头看过去，发现刘四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伸了出来，他想要去抓她，却没力气，只能一下一下的去碰。
“老头儿！”刘嫂拍开白伶的手，一把拉住刘四的手，她坐在炕上，“是不是太吵了？我这就把他们赶出去，然后给你炖鸭子去！”
刘四眨眨眼睛，缓缓地摇摇头。
“你不吃？”刘嫂问。
刘四又摇摇头，他伸出手指了指白伶。
刘嫂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眼白伶。
“……他……对……”刘四张开嘴，沙哑地说。
“他对？”刘嫂猛的直起身来，“你是想说他说的对？我这样苦了你了？”
刘四闭上眼睛，缓缓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刘嫂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吼起来：“你这是是还是不是啊！咋的，我苦了你了？你这回来又是吐血又是昏厥的，我跟闺女两个人费心费力的给你包扎伤口，挡着这一帮子人不让他们杀你，这到头来你还说我苦了你了？！”
“姨你别激动，刘叔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白伶说。
刘嫂没说话，抹了把脸又坐了下来。
白伶叹口气，附身凑到刘四面前，轻声问：“刘叔，您的意思是，想按自己意愿来是吗？”
刘四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说：“……我这样太难受了……感觉身体……在被蚊虫啃食……连呼吸……都疼……而且我也……不想变成它们那个样子……”
“那您的意思呢？”白伶问。
刘叔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刘嫂和刘雪：“……孩儿他娘……我真的扛不住了……我真的……太痛苦了……”
刘嫂知道刘四是什么意思，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爹！”刘雪直接跪在了炕头前，拉着刘四的手，“爹，你、你不能啊！”
刘四扯了扯嘴角，但并没有笑出来：“闺女……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这样……爹也就放心了……”
刘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只能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摇头。
刘四又看向刘嫂：“你也是……改改你的……脾气……”
“我就这脾气！”刘嫂一边哭一边喊，“我就不改！你要是死了，我……我……我也不活了！”
“娘！你这是说啥呢？！”刘雪看着刘嫂，大喊着。
“咋了嘛！我十五岁就跟了你爹，你两个哥哥在城里打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家里唯一的男人也……也……”刘嫂没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该怎么办啊！”
刘四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他们娘俩说……”
“我知道了。”白伶点点头，向身后的牛二使了个眼色走出了屋子。
推开门，屋内的血腥味被新鲜空气洗劫一空，白伶来到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靠在了外墙上仰头看着天。
听着屋内不时传来哭喊声，白伶突然有些感慨。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就算不是因为这场病毒，在世界各地的某个地方都会有人因为一点点的伤口而要了性命，他虽然是孤儿，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他也挺感谢他们的，没有直接把他抛弃在街道上自生自灭。
他以前对生命这个词感觉很陌生，自己在白家的时候只是个外人而已，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人会在意，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这场灾难，他有了伙伴，有了爱人，他从此不再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村口的方向。
这里的事儿也算是解决了，他该去找左楠了。
“哎你干啥去？”老农见他往村口走连忙跟了过去。
“我准备沿着河流的方向去找我的伙伴。”白伶一边走一边说。
“啊？那、那你不管这里了？”老农问。
白伶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这里有你们就够了，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他已经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家事儿，他并不打算掺合太多，就算老农说他不负责任也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找到左楠更重要了。
“可是……”老农还想说什么却被老赵拦了下来。
“行了，让他去吧，谁不担心自己的家人啊，”老赵拍了拍老农的肩膀，看向白伶，“你去吧，自己小心点儿，不行就去我家院子里那个家伙，这儿我们看着，放心吧。”
老赵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被牛二随手一扒拉就倒地的情形了。
“好，谢谢了。”白伶笑着说，也不再耽误，拔腿就往院外跑。
外面的丧尸数量还是未知数，以防万一他还是先回到了老赵家寻找一些可以防身的武器，刚进院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正端着菜往屋里走的赵翠。
“白伶哥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赵翠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瞅了瞅，“我爹他们呢？”
“他们还得有段时间回来。”白伶在院子里找着武器。
这时隔壁的大农正打着哈从屋里走出来，刚好看到白伶在院里四处寻找着什么，他好奇的来到两家中间的矮墙上，问：“你找啥呢？”
“找个能防身的东西，”白伶拿起锄头掂了掂，“我有事儿，先出去下。”
“啥事儿这么急啊？吃个饭再走呗！”赵翠冲已经出了院门的白伶喊道。
“不了，你们吃吧！”白伶头也不回地喊。
见白伶已经跑没影了，赵翠这才收回目光：“这是要去找戒指吗？也不用这么急吧？”
“这是太想媳妇儿了吧，”大农又打了个哈欠，一个翻身从矮墙上翻了过来，“哎呦，好饿呀！”
“你就不能走正门吗？让我娘看到又得骂你！”赵翠翻了个白眼说。
“这不是没看到嘛，”大农手放在头后毫不在意地说。
赵翠没在说话，嫌弃地摇摇头，端着菜回了屋里。
——
白伶拿着锄头跑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村口有两个村民在清理地上的血迹，一名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他正拿着扫把懒洋洋地扫着地，表情看上去极其不愿意。另岁数有些大，差不多得有六十多岁，他正拎着水桶往地上泼着，时不时还无奈的对着拿扫把的人摇摇头，两人听到脚步声都回过头来，两人显然都没见过白伶，见他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都有些疑惑的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拿着扫把的人问。，他上下打量着白伶，“不是我们村的人吧，我都没见过你。”
“啊……我昨天落难，是赵翠和大农救了我……”人家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好直接忽视，只好停下来回答。
“遇难？”那人皱了皱眉，“我咋不知道昨天有人遇难呢？”
“啊，是你啊，”老大爷上下打量着白伶，“你要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今天这模样可比昨天的时候精神多了。”
“你认识？”拿着扫把的人问。
“认识，他的手还是我包扎的呢。”老大爷说。
“您给我包扎的？”白伶一愣，难道不是赵翠帮他的？
“我是这村里唯一的医生，不是我还能是谁啊，”老大爷说，“当时大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有人溺水了，让我赶紧过去看看，路上还总嫌我走的慢，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儿有他这个孩子跑的快啊。”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被他怼了的村民切了一声，把扫把一扔，甩着膀子就走了。
“这卢军真是的，帮个忙推三阻四的，说一句还不愿听了！”老大爷啧了一声，把扫把捡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看向白伶，“看你生龙活虎的，身体没事儿了啊？”
“没事儿了，谢谢您。”白伶微微鞠躬。
“哎呦，不是我老头子说你们这帮孩子啊，虽然天热了，但也不能说在江里玩儿就在江里玩儿，看，你这不出意外了嘛！”老大爷开始说起大道理来，“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这要是烙下病根，苦的还是自己！”
说着他看向白伶断指的手。
“是是是，我知道了，”白伶笑着点着头，他看着满地的血水，又看了看河边的方向，“那个，大爷，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
“走？去哪儿啊？”老大爷眼睛一瞪，“我这说了半天你是没往心里记啊，你这锄头是想去外面挖野菜吗？这村外经常有怪人出没，翠儿丫头没跟你说？你这手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我没……”被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白伶突然感觉好冤啊，他只是想去找人啊，咋就这么艰难呢！
“不听老人套吃亏在眼前！小伙子，我吃的盐可比你吃的多太多了，”老大爷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大道理，“赶紧回村把手好好养养吧，要不然你的手就真的废了！”
“大爷，我是真的有急事儿……”白伶说着要往村外走。
“啥急事儿比命还重要啊！赶紧回去，听话！”老大爷上前一步拦下他。
“这事儿真的比命还重要的！”白伶说，“我要去找人！”
“找啥人啊急成这样？找媳妇儿吗？”老大爷上下打量着白伶，显然不太信，“你也不像是结婚的人啊，咋的，她也溺水了？”
白伶叹口气，也不打算在跟他争辩什么，正打算直接跑路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正有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老大爷见他眯起眼睛往一个方向看去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拉着白伶就往村里拽，反应迅速的把门一关，大喊：“快来人啊！怪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