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8章 冰封之心
空间裂缝在漫天飞雪中缓缓闭合，发出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那道裂缝边缘还残留着上一个世界的火焰余温，却在接触这片冰雪的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棱，叮叮当当地坠落在地。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细针般刺入林默的每一个毛孔。
林默呼出的白气在离开嘴唇的刹那便凝结成冰晶，簌簌落下。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积雪深及膝盖，每走一步都像是穿过凝固的时间。
天空呈现诡异的青灰色，没有太阳，却有一种冷光均匀地洒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种不真实的静谧中。
“好冷...”
云无月在林默怀中发抖，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左眼中赤红符文剧烈闪烁，如同被困的野兽，与周遭的极寒环境产生强烈排斥。
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细微的火星，但转瞬就被冻结，化作点点红芒消散在空气中。
林默立刻撑开创生之树的防护，暗金色的光罩从掌心扩散，将两人包裹其中。
然而就连创生之树的根须在这里也变得迟缓，像是被冻僵的蛇，伸展速度不足平时一半。
那些根须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冰，每移动一寸都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这个世界...在抗拒生命。”林默皱眉观察四周，声音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显得异常清晰。
雪原上看不到任何活物，甚至连风都是静止的。
唯一的活动就是那些不断从天空飘落的雪花，每一片都完美无瑕，六角形的冰晶结构在冷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林默伸手接住一片，却发现落在掌心后并不融化，而是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云无月挣扎着站直身体，金色左眼中的赤红符文忽明忽暗：“我感觉到...它在这里...比暴怒更...冷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话音刚落，远处的一座冰山突然崩塌。
那崩塌毫无预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场默剧。
无数冰晶飞溅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透明的人形。
这个人形没有五官，全身由纯净的冰晶构成，在冷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七彩光芒。
它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好像每一个举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外域之人。”冰晶人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感波动，就像两块冰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说话间，手掌抬起，指向云无月，那手指细长完美，如同冰雕大师的杰作：“守护一族的人...你不该来此。”
林默上前一步，挡在云无月身前，靴子陷入积雪发出咯吱声：“又一个被洗脑的？”
冰晶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刹那间，林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直达灵魂的冰冷。
他的思维开始变慢，像是被冻住的齿轮，情感逐渐麻木，甚至连创生之树的联系都在减弱。
甚至，林默感觉正在忘记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要保护身后的人。
“林默！”
云无月的惊呼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默勉强转头，看到她的左眼正流下金色的血，那些血液落在地上，竟然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发出嘶嘶的声响。
那些融化的雪水又迅速冻结，形成一朵朵金色的冰花。
“情感...是弱点。”冰晶人的声音毫无波澜，“重塑...大世界将重归冰点...再无痛苦...”
它的每个字都像是一块冰落入林默心中，加重那种灵魂冻结的感觉。
林默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摆脱了那种思维冻结的状态。
鲜血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林默猛地催动创生之树，树干上的火焰纹路亮起。
来自火焰世界的“暴怒”之力！
那些纹路如同血管般在树皮下跳动，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轰！”
暗金色的根须表面突然燃起赤红火焰，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积雪开始融化，形成一圈不断扩大的水洼。
冰晶人第一次有了反应，后退半步，透明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丝水痕，就像完美的冰雕开始融化。
“暴怒...不应该在这里...”它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那完美的冰晶面容上浮现出类似困惑的纹路。
林默不给它调整的机会，燃烧的根须如长矛般刺出，在空中划出赤红的轨迹。
冰晶人双手交叉，身前立刻凝结出数道冰墙。
那些冰墙并非简单的屏障，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冰晶组成，每一片都精确地折射和分散火焰的热量。
火焰根须刺入冰墙，速度明显减慢，但仍在顽强前进，发出滋滋的声响。
“云无月！现在！”林默大喝，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
云无月心领神会，强忍左眼的剧痛，将一滴金血弹向冰晶人。
这滴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轨迹，如同流星般划过雪原，精准地落在冰晶人胸口。
那滴血中蕴含着来自“暴怒”的力量，在离开她身体的瞬间就燃起了细小的火苗。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雪堆，冰晶人胸口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那个洞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侵蚀。
冰晶人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第一次表现出类似惊讶的情绪。
胸口的洞没有愈合，反而在缓慢扩大，边缘处不断有冰晶化为水滴落。
“守护一族守的血...能伤我？”冰晶人的声音不再平稳，而是带着某种林默从未在它身上听到过的情绪——困惑。
林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所有根须同时发力，突破冰墙防御，将冰晶人牢牢缠住。
赤红火焰顺着根须蔓延，开始焚烧这具冰晶躯体。
火焰中，“暴怒”的力量在咆哮，渴望着将这个冰冷的存在彻底摧毁。
“没用的...”冰晶人平静地说，尽管它的身体正在被焚烧，“在这冰雪世界...我即永恒...”
果然，尽管被火焰焚烧，冰晶人的身体却在不断再生。
那些融化的部分很快就被新的冰晶填补，只是再生的速度明显慢于被焚烧的速度。
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焰正在逐渐熄灭。
这个世界的极寒法则在压制“暴怒”之力。
林默眉头紧锁。
他感觉到创生之树正在被两种极端力量拉扯。
一边是来自火焰世界的“暴怒”，一边是冰雪世界的“冷漠”。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创生之树很可能会因为力量冲突而受损。
就在这时，云无月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左眼不断在金红之间切换，两种相克的力量在她体内厮杀。
不仅如此，云无月的皮肤时而泛红如同被灼烧，时而苍白如死灰，身体剧烈颤抖着，像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该死！”林默分出一部分根须护住云无月，那些根须在她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却因此减弱了对冰晶人的压制。
冰晶人趁机挣脱束缚，悬浮到半空中，双臂展开。
这个动作优雅得如同天使展翅，却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整个雪原开始震动，无数冰刺从地面突起，从四面八方刺向林默二人。
那些冰刺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形成了一个精密的包围网，每一根都瞄准了要害。
“结束了...变数...”冰晶人冷笑。
林默眼神一厉。
变数？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上一次是在火焰世界，那个自称“暴怒”的存在也这样称呼他。
这个称呼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深意。
没有时间多想，一把抱起云无月，创生之树的根须在脚下形成平台，带着两人急速升空。
冰刺如影随形，不断从各个角度袭来，逼得林默只能不停闪避。
一根冰刺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还未流出就被冻结。
“云无月！撑住！”林默一边躲避一边呼唤，声音因紧张而嘶哑，“试着平衡两种力量！”
云无月痛苦地摇头，金色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颊上：“不行...它们...相克...”
林默当机立断，一根根须刺入云无月后背，将部分创生之树的本源注入她体内。
这是冒险之举。
如果失败，两人都可能被力量反噬。
那根须穿透衣物和皮肤的瞬间，云无月发出一声痛呼。
“啊——！”
云无月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中混杂着痛苦与解脱。
左眼中的金红两色突然开始旋转，如同被搅动的颜料，最终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一股全新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既不是纯粹的“暴怒”，也不是绝对的“冷漠”，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平衡态。
这种力量呈现出奇异的淡紫色，在她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
冰晶人第一次表现出惊慌，声音不再平静：“不可能...创世神力怎能融合...”
云无月从林默怀中站起，左眼的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红白交织的能量球逐渐成形。
那能量球内部如同微型宇宙，两种力量在其中纠缠旋转，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林默...”云无月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一起...”
林默会意，创生之树的根须缠绕上那团能量球，为其注入更多力量。
能量球迅速膨胀，转眼间就达到了直径十丈。
那球体表面流转着金红两色的纹路，内部则不断有细小的闪电般的光芒闪过。
冰晶人意识到危险，急速后撤。
动作不再优雅，而是带着明显的慌乱。
但为时已晚，林默和云无月同时出手，能量球如陨石般砸向它！
球体划过空中的轨迹上，雪花纷纷避让，形成一条真空通道。
“不——！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们...初始之界...”冰晶人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
能量球命中目标，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雪原都被照亮，连远处的地平线都清晰可见。
当光芒散去，冰晶人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团幽蓝的冰冷火焰悬浮在空中。
那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但它确确实实在“燃烧”着，如同有生命般跳动。
那是“冷漠”之力的本源。
云无月虚脱般倒下，被林默及时接住。
她的左眼恢复了金色，但瞳孔中多了一个细小的蓝色光点。
那是“冷漠”之力留下的印记。
“初始之界...”林默喃喃重复着冰晶人临死前的话，脸色异常凝重。
云无月虚弱地问，声音轻如蚊呐：“那是什么地方？”
林默想到了源界，但可以确定绝对不可能是源界。
“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林默信口说道。
云无月的金色左眼注视着幽蓝火焰，那蓝色光点随之闪烁：“它...在呼唤我...”
与“暴怒”之力一样，这团“冷漠”本源也对云无月表现出亲近。
主动飘向她，轻轻触碰她的指尖，然后化作流光融入她的左眼。
这个过程如同水融入海绵，没有一丝阻碍。
“啊！”
云无月全身剧烈颤抖，左眼中的蓝色光点迅速扩大，与之前的赤红符文形成对峙。
她的身体时而结霜时而冒烟，如同两个极端在争夺主导权。
林默立刻加大创生之树的本源输送，帮助她平衡两种相克的力量。
“坚持住！”林默沉声道，“让它们在你的体内达成平衡！”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云无月时而全身结霜，时而皮肤泛红，左眼中的金、红、蓝三色不断交替。
有时她会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有时她又会无力地瘫软，如同断线的木偶。
终于，在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挣扎后，三种颜色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图案。
“成功了...”云无月浑身被汗水浸透，虚弱地靠在林默怀中。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黏在脸上，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林默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说话，突然神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的青灰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紫红。
这种颜色让人联想到淤血或腐败的肉，看着就令人不适。
更可怕的是，天空开始出现裂纹，如同破碎的玻璃。
“世界要崩塌了。”林默抱起云无月，“走！”
创生之树的根须刺入虚空，撕开一道空间裂缝。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时，云无月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臂：“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左眼三角图案快速旋转，捕捉着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信号。
林默停下脚步：“什么？”
“是那个声音...他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默眼神一冷：“看来我们的观众很享受这场表演。”
没有再多说，抱着云无月踏入空间裂缝。
在他们身后，冰雪世界开始崩溃，万物归于虚无。
那些完美的六角形雪花在空中解体，冰山如同沙堡般坍塌，整个空间像被揉皱的纸一样扭曲变形。
而在大世界的某个不可知之处，十二座高塔中的第三座，亮起了幽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