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8章 一时冲动

  事情发酵几日,外界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再未捕捉到任何关于武家妻妾不和的确凿证据。
  谁也没料到,双方会如此不择手段,只盼对方身败名裂。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扞卫各自生母的利益,本无可厚非。
  武兰菱显然处于劣势,不光她本人无法上殿,连她的丈夫、儿子都因为种种是非绝了仕途。满朝连个愿意单纯为她发声的人都不到。既是失权,也是做人的失败。
  王鸿卓不断家务事,“怨愤之言,做不得数。若有争端,可寻族老裁断。”
  朝堂上政敌彼此攻讦如同家常便饭,骂过的恶毒之言可以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兼九族送进地狱。
  梁景春年轻气盛,听闻武兰惠被斥为外室所生,怒不可遏。
  爆出一个惊天大料,“昔年应家娘子难产,臣母与几位姨母恰在应家做客。慌乱之中应家决定舍大保小,要生剖肚皮取子。”
  “是臣母带着姨母们拦住了应家人,甚至亲自守在产床前,这才拖到稳婆纠正胎位,平安生产。”
  妇人生产本为私隐,不该拿到公开场合讨论,但梁景春此刻顾不得了。
  “姐妹守望相助,施恩本不该图报,可难道这就是应家娘子对待救她一命的姐妹的回报?颠倒黑白,指其为外室所生!”
  这才是真正激怒梁景春的原因。
  忘恩负义,人神共愤。
  梁景春翻起了旧账,指出武兰菱人品有亏,那么她的一言一行都应当重新被审视。
  王鸿卓神色凝重地问道:“此事当真?”
  通常情况下,弟媳生产与大伯哥并无干系,可那时应家尚未分家,又险些酿成人命大祸,作为一家之主,怎会毫不知情?
  本来在事件中完美隐身的应荣泽不得不被提溜出来,承认道:“确有此事,当时情况危急,眼看着即将母子俱亡,剖腹取子至少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实属无奈之举。”只是这样一来,武兰菱必死无疑。
  站在各自的立场,扞卫各自的利益,本无对错。只是现实的走向证明,武家的坚持才是正确的。
  “好在上天保佑,终是让他们母子二人挣出了性命。”
  应荣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恨不得武兰菱母子没活下来一般。
  武景山佐证,“当时臣叔伯兄弟几个都回家点了家丁,应家……就应将军现在住的宅子,正堂柱子上有几道划痕,就是三弟年轻不懂事砍出来的,为此还受了好些年埋怨。”
  谁埋怨的武俊江,不言而喻。
  别看武俊江脾气暴躁、少有温言软语,但有事他是真上啊!
  此时此刻,应家正堂就是满朝文武最想参观的5a级景区。
  甚至有和应荣泽走得近的官员,已经开始偷偷回忆,应家正堂的柱子上,是否真有刀劈斧砍的痕迹。
  若不是站位离当事人太近,段晓棠真想吐槽一句,当初武家祠堂大乱斗的时候,传出武俊江和应荣泽打起来这种荒唐谣言不是没缘由的。
  原来两家早就火拼过了。
  不过那次武俊江应该没讨到便宜,毕竟他年纪太小了。
  有这样的过往,明知武家的行事风格,应荣泽还敢去武家祠堂捞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群臣中有人透露小道消息,当时不只武家点了家丁,连各个女婿家也出了人。
  围观群众质疑,他岳家不是谁谁谁吗?
  旁边人解释,他原配是武家女,现在那位是续弦。都要她们姐妹性命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焉知他日这样的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孙文宴听得周边种种议论,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这旺盛的生命力、这蓬勃的战斗力……可惜他对长安不甚熟悉,先前对武家的事迹知之甚少。
  转念一想,武家的作风还是太过彪悍,孙安丰的细胳膊细腿在其中容易被误伤。相比之下,窦家的做派稍显“文明”一些。至少他们只盯着祸头子,不搞家族乱斗。
  因为应嘉德的降生自带一些光环,是武家老少一心、情比金坚的象征,所以自幼在外家颇受疼宠。
  梁景春越想越生气,“若早知道生下来的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就该让他胎死腹中。”
  这时候应荣泽再不想沾边,也必须出面了,“梁五,你胡说什么!”
  梁景春毫不退缩,“他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舅舅提携反沾了一身腥,被人咒早亡。我前脚出征,后脚家里就被欺上门!不知感恩没良心的东西!”
  武家的事实在闹得太大,殿中有一个算一个都复习过前情提要。
  鉴于站位离武俊江太近,范成明只敢小声嘟囔,但周围人也都听见了,“春儿以前都不记仇的。”
  梁景春本就心疼武兰惠青春守寡日子艰难,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平日不沾染是非只守着一双儿女度日,如今却被人拿到大殿上指指点点。身为人子,他如何能忍!
  小将官们距离风暴中心稍远,吐槽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靳华清打探道:“梁五回长安了,应家有没有登门致歉?”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孙昌安:“不是说两边王不见王吗?”
  靳华清:“态度总得有吧!”
  温茂瑞更清楚情况,“没有。”
  靳华清啧啧道:“做人呐……不行啊!”
  温茂瑞无情吐槽,“这不早就知道的事吗!”
  武俊江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身后某个位置,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队列,跪伏在地,一副请罪的模样。
  “陛下,方才满朝公卿引经据典,微臣受益匪浅,自省不该为赌一口气,就将小辈、甚至是早已亡故的长辈牵涉进来。”
  再叩首,“微臣一时冲动,实属不该!”
  寻常人说冲动可能是托词,但武俊江冲动那是有无数过往案例支持,吴杲都不想说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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